回老师教初二（1）班和初二（2）班两个班的语文，学校搞了一次评优课，回老师选在（2）班讲这堂课，讲的是刘禹锡的《陋室铭》。校长、教导主任和语文组的全体老师都来听课，在后边坐了一排。头一堂课讲了字词，阅读了课文，并要求课外背诵。这堂课回老师先检查背诵。回老师问：“谁能主动站起来把课文背诵一遍？”
一向发言并不积极的马来站起来背道：“山不在高，有仙就行。水不在深，有龙就中。斯是陋室……”
同学们听了哄堂大笑。回老师气得喝道：“重背！”
马来又背：“山不在高，有仙就中，水不在深，有龙就行。斯是陋室……”
回老师大声道：“停！你背的是什么？”
马来摸摸耳朵，故意愣了一会说：“我课外就是这么背的呀！”
回老师说：“你看看书！”
马来翻开书看了几眼又背：“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唯吾独声（馨）……”
回老师道：“什么‘唯吾独声’？你连字还不认识呢。坐下吧！”
回老师心里很生气，可他尽量压住火气，注意教态。
又检查了两个同学，背诵得都很流利准确。接下来要分析这篇短文的中心思想。回老师提了个问题：“这篇短文表达了作者怎样的思想感情？”
同学们见有许多老师听课，有点拘谨，再加上这堂课没像其他老师讲公开课那样事先让学生预习，把要提的问题先告诉大家，就没人敢举手。这时，马来把手高高举起。回老师叫了他。
马来站起来说：“这篇课文表现了作者骄傲自满和自吹
自擂。”
同学们又哗的一声笑起来。马来知道，按照一般的思路，应该回答表现了作者不讲究生活条件、艰苦朴素什么的，可他偏偏不那么说。
等大家平静下来，回老师用平静的语调说：“你有什么根据说它表现了作者的骄傲自满和自吹自擂？”
回老师毕竟是有经验的中年教师，遇到难题并不慌张，态度也很冷静。
马来说：“文中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唯吾独馨。’就是说自己德行好，破房子也不觉得破。这不是自吹自擂吗？”
回老师说：“你用‘骄傲自满’‘自吹自擂’来概括作者的思想感情，意思是接近的，但用词不当。可以用‘孤芳自赏’来概括。你用的是贬义词，而‘孤芳自赏’可以不含贬义。对作者看重德行修养的自信态度我们是应该肯定的。刘禹锡因为曾推行过一些革新措施，改革失败后，长期被贬，他能不与世俗同流合污，不悲观，这种处世态度是值得赞扬的，这也正是这篇短文值得称道的地方，它的主题思想也正在这里。马来同学提出的问题虽然表述不很准确，但很有价值，说明他认真地思考了，实际上他已抓住了这篇文章的核心。好，请坐。”
马来伸了伸舌头，没想到自己故意提的刁难性问题，不但没难住老师，反而被他所用，引出了文章的主题，不得不佩服回老师的水平了。
下午上自习时，老K把马来叫到办公室。
老K说：“据说你在上午的公开课上表现挺活跃，主动背诵课文，还提出了很有价值的见解。只是在背诵时似乎出现了
不应出现的错误，比如把‘有仙则名’说成‘有仙就行’，我想问问你，你课外真的这么背的吗？你到我这个班后，基本上是愿意说真话的，这次，我还希望你说真话。”
马来望望老K说：“我是故意背错，捣乱课堂。”
老K又问：“你那样回答问题是不是有故意刁难的成分？尽管你这样说也有一定的道理，这只能说明你的脑瓜好使，要刁难也是有水平的刁难。”
老K平静坦然地望着马来的眼睛。面对这个父亲一样慈祥而严厉的老师，马来只能说实话：“我是想刁难回老师，可是没难住他。”
老K说：“根据你这堂语文课的表现，我觉得到目前为止你对回老师仍耿耿于怀，是不是这样？”
马来点点头。
老K说：“马来呀，其实你是不应该对回老师这样的，当初你把人家老太婆的鸡打死吃掉，人家老太婆到学校来是要你赔偿的，是回老师掏了二十块钱好说歹说把人家打发走了。对一个清贫的教师来说，二十块钱等于少买三斤猪肉，少喝二斤低档白酒，少吃五斤鸡蛋，少吸两盒好烟。当时和事后，回老师都没和你提起过吧？回老师是怕你回家要钱挨打，他知道你爸爸的脾气。如果这事摊在我身上，我是不会给你垫上的，挨打是你自己自作自受，咎由自取。还有些情况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你不该对回老师总是怀恨在心，那显得心胸太狭窄，太没男子汉风度了。”
马来低着头并不作声。
老K说：“你这堂课的表现很令我失望呀！”
马来心一沉，觉得自己能否在初二（2）班站住脚跟，还不能太乐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