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两个伴读也都是鲜卑贵族子弟,只是一直跟在合安后头,隐隐以他为首,从来没有什么存在感,此时却突然互相小声地讨论:
“他是真的没生气还是在那儿阴阳怪气说反话呢?”
“谁知道呢,汉人说话就喜欢拐弯抹角的,谁知道他们什么意思,说不定是骂咱们呢。”
乌雷此时终于说话了,有些恼怒地说:“够了,我在朝堂上听鲜卑汉人互掐吵架都听的快吐了,你们就安生一会儿吧!”
那两个人顿时不敢说话了。
合安牵着马头拐到了乌雷的身边转悠,故意将沈留祯给挤了出去。
沈留祯十分配合的牵了缰绳,往后退了好几步,留给他们“自己人”说话。
乌雷扭过头看了“逆来顺受”的沈留祯一眼,不由地在心里头叹了口气。
沈留祯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能受气了……也就那次他的未婚妻找不到的时候,才稍微见他有点血性,让他很是刮目相看了一把。
平时真的……他都有些看不上,别说合安这种,看汉人本来就特别不顺眼的人了。
他这厢正在恨铁不成钢,就听合安用鲜卑语言说道:
“嫡皇孙,你有机会了得劝劝太子殿下,他是咱们鲜卑人的太子,不是汉人的太子。怎么能总是向着汉人说话呢?”
乌雷听闻皱了皱眉头,质问道:“谁跟你说我父王向着汉人说话了?!”
“我爹说的呀!难道不是么?”合安大睁了眼睛,说,“而且连陛下都看不下去了。”
沈留祯听不懂鲜卑语,在后头观察着两个人的表情,见乌雷又惊又气,顿时又蔫头巴脑地没话说了,实在是有些好奇。思忖着,要不要找个机会让乌雷教一教鲜卑语怎么说……
这语言不通……万一哪一天,谁要是当着他的面儿商量到底是埋了他还是煮了他,他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也太傻了……
乌雷不能反驳,陛下最近确实都在处处都在反驳父王的话……即便是有些东西合情合理,皇祖父好像也不愿意听……他很苦恼,想做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合安以为他默认了,于是说道:“既然如此,嫡皇孙好好劝劝太子啊。太子跟那些汉人呆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很多事情,都有被汉人挑唆蒙蔽的嫌疑。我爹他们又不受太子待见,说不上话,可是你是他的亲生儿子,鲜卑人,该多为鲜卑人说些好话才是。”
乌雷听闻,转成了汉语,问:“这些话是你爹教你说的?”
合安倒是爽朗一笑,十分坦诚地说:“是。”
乌雷将手中的鞭子甩开,又挽成了个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说:“行,我知道了。”
当他们回宫之后,合安他们照常回了自己家,沈留祯也要走,被乌雷给留了下来,问:
“你们汉人擅口舌,历史上不是有很多名士,一张嘴都能把黑说白,把白说黑,哄得帝王一愣一愣的么?”
沈留祯愣了一瞬,回答说:“哄这个字,好像不太对劲,但是……确实是有口才了得的,三言两语就能颠覆结果。怎么了?”
乌雷用一双期待地眼睛看着他,问:“你呢?……你觉得你行吗?”
沈留祯听到此话,恍然了一下,两手抄在了袖子里,看着乌雷有些无奈地说:
“嫡皇孙,你这也太高看我了,草民真没那个本事……”
乌雷甩着马鞭子朝天想了想,说:“我记得有一次你跟我说,什么伴君如伴虎,陛下是太子的父,更是太子的君……”
“是……”沈留祯说。
“依我看,父王对于陛下已经够恭敬的了。好比陛下跟我,有时候还像爷孙俩个,但是陛下和我父王,却更像君臣。那关系……只谈论政务。都这样了,好像并没有对我父王更有利,反而越来越艰难。”
沈留祯内心有些震动……太子殿下如今的处境,已经可以用艰难来形容了么?
第121章 是我害了他。
乌雷郁闷地说:“这个局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你帮我想一想。”
沈留祯看着石余乌雷,不由地在心里头腹诽:好家伙,这么大的一个题目,既是家务事,又是天下事。
寻常百姓人家的家务事,人情长短就已经是个无解的难题,外人掰扯不清楚了。
更何况这还是君臣父子间的嫌隙……问他有没有破解之法?
说实话,不说他没有那个本事,即便是有,他也不想掺和,因为弄不好就会掉了性命……
可是乌雷用可怜巴巴的期待眼神看着他,似乎真的已经煎熬苦恼到走投无路了。沈留祯还是心软了。
他清了清喉咙,尽量用温和,好像十分有希望的语气问:
“这种事情,得找到症结所在才好对症下药。嫡皇孙觉得,陛下和太子殿下二人的嫌隙,症结在何处?”
乌雷傻眼了,眼睛聚不了焦,因为在那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了很多画面,桩桩件件的琐碎。过了一会儿才恼怒地说:
“我要是看得懂,还用问你吗?!”
沈留祯被怼,很是夸张地抿了抿唇,脸颊上那两个小酒窝都被他逼了出来,想了想说:
“您是嫡皇孙,您离那两位最近,您都不知道,我一个无品无阶的嫡皇孙伴读,又去哪儿知道去?”
乌雷一个眼刀甩了过来,问:“你这是在讨官?”
“不不不……”沈留祯连忙嬉皮笑脸地说,“真不是,我的重点在我不知道上头,真不是讨官。”
乌雷陷入了思索之中,愁眉苦脸,无意识地卷着手里的马鞭又松开,反反复复,过了一会儿,他神色郁结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