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的秦悗头疼欲裂。
每他当睡不好时，便会如此。
脑袋仿佛炸裂了一般的疼，恨不能主动失去意识，以避免疼痛的折磨。
换做旁人敢将他自熟睡中唤醒，如此不知规矩者……
他必定不会轻饶了对方。
可偏生周恙从小自市井长大，随心所欲惯了，从来都是想一出是一出。
再加上此地乃是天外山庄，江湖人的地盘。
好死不死的，周恙又乃此处的小主人。
诸多因素加起来，便让秦悗回想起了几句话——
常言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常言又道:强龙不压地头蛇。
他忍了又忍，错过最好的机会，此时倒是不好再去将人捉回来。
也罢也罢。
不与周疯子计较。
想虽如此想，可秦悗从来都不是好脾气的人，
莫名其妙受这么一场气，心绪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明月高挂枝头，银色的月光隐藏在云层之后。
他披上一件外套，冒着夜风的寒凉，从竹林走了出去。
他刚打开门，就有一道黑影落至脚边。
原是为他守夜的暗卫。
见他出来，语带不解地问:“公子，您去何处？”
秦悗清清淡淡地撇了他一眼，就好似再问一件最平常的事:“为何不拦住周恙？”
“……”
暗卫心里发苦。
哪里是他们不想拦住那位疯子？
实在是那个疯子从不按常理出牌。
今夜难住他，明日等天亮，疯子就该撺掇公子，要把他们的皮给扒了。
他们也是无奈的紧。
暗卫低垂着眉眼，脑门渐渐渗出冷汗，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他为难，秦悗反倒轻松一笑，恍若不经意的吩咐下去:“日后，若周疯子趁夜再来，拦住他，若实在不行，劈晕他，一切等我睡醒再说。”
此话一出，暗卫就像是接到了圣旨，松了口气道：“公子放心，属下明白了。”
有了公子的吩咐，他再也不用担忧日后周疯子趁夜前来该如何作为。
总归只要按照公子吩咐的去做，至少不会被周疯子扒皮。
暗卫朝秦悗一拱手，表示了解。
而后识趣旳往旁边让开些许，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公子趁夜而去。
暗卫不曾阻拦，略微想了想，只隔了一段稍远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他的任务是保护公子的安全，可不是干扰公子的决定。
……
同样是深夜。
甘霖自打坐中醒来。
她看了眼躺在小榻上酣睡的小徒弟慎言，默不作声的床上翻身而起，掀开青色纱帐，就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嗡嗡声。
紧随着，慎言突然伸手打了自己一巴掌。
低声嘟嚷道：“死蚊子，再敢咬我……看我不拍死你。”
此时正值盛夏。
蚊子寻味儿而来。
“……”甘霖捏了个诀，在慎言身上形成一层小小的结界。
她可不想，好端端的徒弟化身猪头。
毕竟，也太有碍观瞻。
结界一出，慎言睡得更加沉稳。
他微张着嘴，彻底陷入梦中。
月光从云层冒出，淡淡的光芒透过纱窗，落在了空无一人的床榻。
‘吱呀’一声。
甘霖推开门走了出去。
推门前，她是十岁稚童的相貌。
推门之后，她已然化身为成年后的模样。
谁让她真身在天外山庄太过显眼了呢？
倘若闹出什么动静，再一不小心被瞧到了，难免会被人怀疑到头上。
还不如用上幻术，也好寻求一层保障。
走出门没多远，迎来了第一波守卫。
守卫门八人成群。
“这几日大家伙巡夜可都小心些，江湖人士大多性情怪异，容易惹事，莫让他们坏了山庄里的规矩。”
山庄里的规矩？
躲在暗处的甘霖微一挑眉。
正想着天外山庄难道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规矩吗？
刚这样一想，她又听到守卫们七嘴八舌地说开。
“子时后不可在山庄内四处游荡。”
“不可随意践踏山庄内的花花草草。”
“不可大声呼喊。”
“不可在底下争斗。”
“不可夜探山庄。”
好几个‘不可’争先恐后的从他们嘴里涌出。
好在领头之人很快抬手阻止：“你们记得就可，记住，此次来我们山庄参与簪花小会的江湖人士，其中不乏有早已结仇之辈，他们各看对方不顺眼，咱们一定要将之盯紧，绝不能让他们在私底下发生任何争斗。”
说到这里，领头之人长长叹了一口气，眉宇间萦绕着几分阴郁之色：“倘若有人在山庄内丧命，咱们天外山庄是摘不干净了。”
众人：“是！”
甘霖并不觉得有异。
她甚至觉得十分正常。
毕竟人家是来做客的，要是客人在主家出了事，甭管这事与主家有没有关系，没能将客人保护好，就是主家最大的失策。
等守卫们两两作伴，分寻四方。
甘霖才漫不经心的走出黑暗。
她看了眼守卫们离开的方向，很是没脾气的‘点兵点将’一番，挑了个方向跟着走。
天外山庄很大。
占地百亩有余。
仅凭她一人之力，想将整座山庄的情况摸清，委实不太容易。
既然如此，不如跟着熟悉此地的人走，走到何处全凭天意。
甘霖的想法就是如此光棍。
守卫们严阵以待，未有丝毫失察。
一路走来，山庄内一切如常。
各处院子烛火早熄，屋内鼾声成团。
只是，刚巡视到假山群之中，浅浅的呼吸声自山洞中传出，两个守卫的脸色忽然变了。
他们抽出腰间的长剑，向山洞中厉喝一声：“谁在里面？！”
好歹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他们没有一张口就叫出何方宵小。
甘霖饶有兴致的看着山洞的方向。
以她绝佳的目力，若是想看，山洞内的一切景象皆逃不过她的法眼。
但甘霖从不会做无意义之事。
她老神在在的待在守卫门看不见的盲区。
《功德今》不过修了五分之一。
多数修成的灵力又被拿以拓宽经脉，她可不敢随意浪费灵气。
不就是遇事稳着些吗？
不就是无论是看热闹还是寻事挑衅都退居二线吗？
她当然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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