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只是想想。
正如婆母郑氏所言,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那富商出手如此阔绰,还不知求的是什么。
与其收下银两整日惶惶不安,不如早早的撇清自己,管它后面是好是坏,皆与谢家无关。
见吴梅迅速调整好心态,田黎两人面面相觑,随后摇头失笑,不甚在意。
……
雪一直下。
下至深夜仍未有停止的趋势。
寒冷侵骨,谢家人吹灭烛火,正想入睡。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阵阵敲门声。
声音急促而猖狂,并无半分收敛和缓之意。
睡意被冲散了大半。
连早已入睡的甘霖都被这如惊雷般的声音吵醒。
主屋里,郑氏披上外衫,点亮床头的烛火,纳闷的问:“都这么晚了,谁还来敲门啊?”
老谢头不知。
不多时,离院门最近的谢为安从床榻上爬了起来,一边冷的搓手,一边跑去开门,问出了与郑莲一模一样的问题:“大晚上的不睡觉,谁在敲门啊?”
木栓冻手。
谢为安打了个寒颤。
等他将门打开,借着并不明亮的光芒,半眯着眼睛才瞧见了门外的情形。
一、二、三、四、五……
敲门的竟不止一人,还个个都是面孔。
不仅不是环溪村的人,瞧他们的穿着打扮,还很有可能不是相衙镇的人。
见状,谢为安先是垂下眼皮,不动声色地将他们打量一遍,视线在他们腰间的武器上停了一瞬,而后缓缓移开。
形容稳厚,下盘有力。
是武士。
谢为安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挠了挠后脑勺,笑得很是憨厚:“几位这是……”
有两人拿着火把,凑近来。
开口之人拿出画卷,在谢为安面前展开。
炽热的火芒下,谢为安看清了画卷上的内容。
是一位白发白须,却细皮嫩肉的老者。
老者一身灰旧道袍装扮,手上拿着一把拂尘,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这眉,这眼,熟悉的很。
“我们来打听个人,画中之人你可见过?”
闻言,谢为安立即仔细看了几眼,摇了摇头后睁眼说瞎话:“没见过,这人看着眼生的很,必定不是咱们村里人!”
“娘的!”
后面有人怒气冲冲,开口骂娘:“两年过去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他留下的痕迹,难道又让他跑了?!”
“急什么?他受了重伤,再跑又能跑到天边去?”
为首之人很是稳得住。
他一开口,便是另外四人心中略有不满,也不敢出声违抗。
寒风凛冽中,有一人低声嘟嚷:“咱们这次出来可是立了军令状的,要是还找不到人,回去后焉能还有命在?”
另一人跟着压低声音:“主子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稍安勿躁。”为首之人声音嘶哑:“兄弟们连日奔波,今夜大雪难行,不如就先在此落脚,稍事歇息一番后,再去寻人。”
此话一出,便有人搓了搓胳膊,骂道:“这鬼天气,昨日入城前还好好的,今日雪粒子就垫了一层又一层!”
为首之人并不管他们的抱怨。
他拿出一锭看起来分量就不轻的银元宝,交到谢为安手中,笑道:“兄弟,你家中可有空房,能容我与兄弟们暂歇一晚?”
在荒僻的山脚下。
无人能拒绝银元宝的诱惑。
谢为安抬手接过,露出财迷眼神,忙不迭的说:“有的,自然是有的,几位与我进来。”
他将五个武士迎了进去。
谢家院子不大。
这番动静没能瞒过郑莲的耳朵,隔着木窗,她扬声问:“三儿,是谁来了?”
谢为安应了一声,同样扬声回:“是赶路人进来歇歇脚,他们明日一早便走,阿娘早些歇息。”
堂屋内油灯亮起。
寒冷入骨。
只披着单薄外衫的谢为安站在一旁,在寒风中打了个抖,局促的说:“几位稍等片刻,屋里实在太冷了,我去烧盆火来让大家伙暖暖身子。”
武士们无有不应。
于是,借去主屋拿炭的借口,谢为安暂时逃离武士们的注视。
主屋内。
郑莲抓紧了谢为安的手,压低声音问:“外面的都是些什么人?”
“是武士。”谢为安一边抓炭,一边看了眼自家稳如泰山的老爹,顿了顿后说:“他们手里有光雾山上那位前辈的画像。”
话说到此处,谢有德一点即通。
“是敌是友?”
“暂时不知。”谢为安摇摇头,拿了足量的炭,又顺手拎起旁边的一坛子酒:“且让我去试一试。”
谢为安仿佛没看见自家亲爹要杀人的眼神,一手提着炭框,一手拎着烈酒出门。
他一走,郑莲心下不安,跟着起身:“我心里总觉得不安,先去瞧瞧几个孩子。”
谢有德并不阻拦,只道:“行动自然些,莫要让人看出了破绽。”
“我知。”
郑莲起身,先从枕下抓了点东西,然后入了三儿媳吴梅的房屋。
见儿媳妇睁着一双大眼坐在炕上,她低声问了一句:“怎的还不睡?”
“外面好似来了客人。”吴梅问:“相公他一个人能应付的过来吗?我要不要出去帮忙?”
“用不着你,就是几个路过进来喝口茶的,你该早些休息才起。”
说完以后,郑莲端起一旁早已冷了的茶水,送到吴梅眼前:“喝点水就睡吧。”
夜色暗沉。
喝完睡前茶,吴梅迷迷糊糊的睡去。
甘霖看了眼郑莲手中的杯子,跟着闭上眼。
紧接着,郑莲几个屋中各自转了一圈。
她给三个媳妇各倒了杯水。
她在孩子们睡的屋内点燃熏香。
……
“寒舍简陋,没什么可以招待几位的,恰巧前些日子家中办事,留了坛酒下来,虽不是什么好酒,但胜在性烈,最适合用来暖身子。”
谢家没有几个酒杯。
于是谢为安拿出碗来,一人分了一碗。
他就像犯了酒瘾似的,率先将碗中酒一饮而尽:“痛快!托各位的福,这坛子酒被外面爹藏了半月,我总算是能尝尝味道了。”
几道目光带有隐晦的问询。
为首之人轻轻颔首,另外四人便迫不及待的端碗痛饮。
一连几道喟叹。
“痛快!”
“果然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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