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霖拿出纸册。
又是一份临摹后的医经。
只不过,同样也是删减过后的医经。
其中关于符氏药典上下册的内容全被删的干干净净。
所以,一眼看去,这本纸册实在薄的可怜。
然而即便如此,华燊也是极为满足。
他深吸了口气,片刻不再停留,立即从此处离开,显然这辈子,他怕是再也不想看见甘霖了。
忙活完了一切,又郑重其事地在墓碑上留下刻字,符岐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转而向离墓地不远处,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而去。
行至进处,符岐朝妇人拱手行礼。
“袁夫人。”
被称作袁夫人的妇人唇边挂着一抹淡笑:“符大夫不必多礼,我今日前来不过是来观礼罢了,”
符岐应了一声,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见袁夫人不紧不慢的看了甘霖一眼,
这一看,她眼里便带上了些笑意。
“这位余诉师,倒是位不可多得的聪明人。”
此话意味深长。
符岐摸不清这位夫人心里是何想法,干脆缄默不言,目送这位夫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待人一走,甘霖才漫不经心的多问了句:“那位夫人是何许人也?”
符岐顿了顿,有些奇怪:“余诉师为何突然问起?”
“哦,没什么。”甘霖面色淡淡,不甚在意的解释:“只不过是我观那位夫人对我审视甚多,一时好奇罢了。”
符岐心底打了个激灵。
他忍了忍,看在甘霖到底是帮了符家的份上,便低声告诫了几句。
“这位袁夫人可不得了,听说夫家富的没边,虽每年都会以避暑的名义在蓟县住上三月,可至今也无人摸清她的底子。”
“瞧见她身旁的随从了没?都是身怀武艺的高手,日后你们若有缘碰上,只管对她敬着远着,无论何事,都切莫搅和。”
甘霖听得啼笑皆非:“我与内宅夫人有何可搅和的?”
“我就是说说罢了。”符岐看了甘霖一眼:“你听着就好。”
越说,符岐越忍不住在心底叹息。
那位袁夫人是个什么性子?
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次甘霖在她面前露了脸,指不定会不会被记住。
若真能相安无事,自然是好。
若不能……
就凭借甘霖诉师的身份。
还有,袁夫人寻常时候往来的人家……
大户人家的后院里少不得有些污糟事,若是有朝一日袁夫人一时兴起,想把这位扯进了大户人家的争权夺利里边,而这位看起来也不是怕事之人,到时候只怕会头脑发热,什么都不顾的接下来。
届时,辜州可不就乱了套?
要知道,民间虽有诉师之存,可即便是势大如一言堂,也不敢轻易沾染富贵人家的事。
与真正的权贵人家相比,诸如华家、方家之类的又能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儿,符岐心情略为沉重。
甘霖并不知他在想什么。
任务完成之后,她立即寻到开辟两层楼的老林深山中,盘腿坐在千丈瀑布之后,在重重水帘的遮掩下,悄无声息的隐入空间。
不知何时,空间里正有一鬼魂负手而站。
甘霖微微诧异。
下意识抬头看向功德树。
见她如此,华央面色平和。
甘霖顿了顿,试探性的问道:“你这是心愿已了还是仍有所愿?”
“心愿已了。”
华央抿唇,笑时脸上竟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瞧起来干净纯洁的不像话。
顿时,甘霖眼神难以言喻。
仔细看去,眼底竟有几分惋惜。
这只鬼可不一般啊。
想当初,她对华贤平用了回朔之术,致使其身陷惶恐,阳气衰减阴气缠身,于是父子二人得以相隔阴阳,来了次足以令地府阎君们暴跳如雷的会晤。
按理说,寻常厉鬼们最见不得的就是让他们变成鬼的罪魁祸首,若是见了必定会戾气横生,甚至可能失去理智。
偏偏这位不一样。
她至今记得清楚。
华央向华贤平说的那些话,竟是没有半分怨气。
他就像在说今天吃什么喝什么那般简单平常。
说完以后,又悄无声息的消失。
甘霖沉思时,华央却是拿起了恩怨盒。
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只听‘咔嚓’一声,恩怨盒竟然在他手中一分为二。
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机关不成?
甘霖惊疑不定的眨了眨眼。
在此诧异之中,鬼魂能触碰实物在她眼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华央腼腆一笑:“央受神灵所托,特来为姑娘解惑。”
一入空间,甘霖的幻术便失去效用。
如今站在华央面前的,不过是一个二八年华的俏丽少女而已。
甘霖歪了歪头:“我有何不解的?”
华央语气里带了几分歉意:“此次为实现我之心愿,姑娘耗费颇多,一身力量几乎消耗殆尽。”
甘霖没有说话。
算是默认了。
说到这儿,她就不由得想叹气。
功德灵力太不经用了。
为了撬开华贤平的嘴,少费些功夫,她一时连番施术,结果效率是有了,耗费也是极大。
眼看着经脉中所存灵气无几……
她本想着借完成任务之后的功德灵力补充。
可现在看来,似乎还有意外之喜?
华央将一分为二的恩怨盒还回。
“姑娘,恩怨盒一分为二后,效用便多了一桩,此后姑娘行善,‘恩’盒便会吸纳功德,将之转化为姑娘所能用的灵力。”
越听,甘霖越觉得不对劲。
恩怨盒是怎么来的?
是当初神兽獬豸赠予的。
就连她对恩怨盒的作用都还在摸索之中,身为一个凡人,华央为何了解的如此清楚?
想到此处,甘霖便问:“华央公子,你知道的怎么这般清楚?”
听闻此话,华央抿唇一笑:“不瞒姑娘,在相衙镇衙门时,我曾见过那位。”
若换做旁人,此时必定会问上一句那位是哪位?
然甘霖不会问如此愚蠢的问题。
想也不用想她便知道,华央口中的那位便是镇守公堂正大光明的神兽——獬豸。
华央继续说:“它赐予了我一滴血,并告知了我恩怨盒的存在,它还说——若姑娘所行合乎我的心意,就让我送你一场造化。”
华央的身形越来越淡。
轻薄的像是一层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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