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内有神兽坐镇，甘霖并不担忧周固会突然暴毙。
她站在巷子口，冷眼看着莫明月的一帮手下朝衙门的方向咬牙跺脚。
众所周知。
相衙镇里的县令王觉与莫家不合，甚至前不久还差点因为金矿一事将整个莫家推翻。
毫不夸张的说，莫家正站在风口浪尖，哪怕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让他们万劫不复。
他们迫不及待的想找个靠山。
再没什么比儿女姻亲更加牢固。
正是因为如此，在得知幼妹莫清心竟然与一届穷书生纠缠不清时，莫明月才会如此恼怒。
毕竟，他们原本想借妹妹的亲事一步登天。
可惜，出了这么一桩事后，任是哪个有权有势的人家，便是落魄了，都不会想娶一个有污点的媳妇。
想到此处。
甘霖‘啧啧’摇头。
不知是不是该叹一声莫清心运气好。
只凭借一段并不长久的绯色经历，就成功避免婚姻大事被人玩弄于鼓掌。
夜深人静。
明月高悬。
甘霖随风而走，不留半点痕迹。
翌日一早，闹事将开，衙门已然张贴出了告示，提及周姓公子状告花想楼老·鸨乌氏，想请诉师一事。
可当周固的诉师？
江逸连连摇头，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行不行，姓周的不是个好东西，我不能帮他。更何况，花想楼本就是是非之地，周固又时常流连于花丛之中乐不思蜀，他又怎能证明自己绝对清白？我出手帮他，若一不小心冤枉了好人怎办？”
“你不知他告老·鸨什么，又怎能轻言断定谁有罪谁无辜？”
江逸坚定不已：“谁无辜，周固都不可能无辜。”
这倒是真的。
不过，若请不动江逸，她就要自己出面。
相较谢家，莫家堪称庞然大物，轻易招惹不得，她虽用了个假身份捏了张假面孔，必要时可借‘死’遁走。
可这个身份这张面孔，她用起来十分的顺手，暂时舍不得抛下。
是以，过早暴露于莫明月眼前，十分不妙。
稍微避上一避也不是不行？
作为幕后推手，总该出现在最关键之时才是。
想到这里，甘霖在心底叹了一声，软声软气的劝说：“我保证，在此次事件中，周固虽不无辜，但老·鸨的罪过更大。”
说到这里，生怕江逸再一口回绝，甘霖继续说，往他心口插刀子：“再说，咱们千言堂开了有些时日了，却一单生意都没接到，委实太过冷清。
反观对面一言堂，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可谓是数银子数到手软，整日闲来无事就在咱们店外面耀武扬威，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还放言这辈子咱们千言堂都别想真正的‘开张’，你能咽下这口气？”
咽不下。
‘唰‘‘唰’几声。
江逸感觉自己脆弱的小心脏被人扎成了刺猬。
他脸色顿时变得迟疑。
良久，他扭扭捏捏的问：“周固出多少银子？”
甘霖笑着伸出一根手指。
江逸勉强的道：“一两虽然少了些，倒不是做不了……”
“不是一两。”甘霖打断江逸的碎碎念，语调平静到没有丝毫起伏：“是一文钱都没有。”
江逸反应慢了半拍，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打白工？”
“虽是白工，却有一好处。”
“你若赢了，名声将响彻辜州。”
听到此处，江逸硬生生的咽回到了嘴边的拒绝，转而问道：“此话当真？”
甘霖肯定点头，神情诚恳：“比黄金还真！”
此时，江逸初入江湖，尚不知人间险恶。
一听能名声大燥，他几乎想也不想的答应。
又过几日。
衙门开审。
作为周固的诉师，江逸身着一身诉师黑袍，神情庄重的走入公堂。
说来也巧，替老·鸨乌氏辩护的，竟是一言堂的余诉师。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两人面面相觑，火药味十足。
作为千言堂的另一位成员，甘霖坐于屏风之后，颇为有趣的瞧着眼前一幕。
空间里，花清悠在篱笆前止不住的来回转悠，神情间满是焦虑。
“这样就能定老·鸨和周固的罪吗？太儿戏了吧！”
“……”
“对方的诉师我认识，早几年就在相衙镇打出了名声，出了名的会在文字语言上做把戏，你让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上阵，和羊入狼群有何区别？这不白白的送人头嘛！”
“……”
“要我说，你若自己上场，把握或许大些。”
“……”
说了半天无人应答，深觉白费口舌对牛弹琴的花清悠很是不满意，伸手悬在药田上方做威胁状：“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
明知她是魂体，触摸不到任何实物，此般作态毫无意义，甘霖依旧揉了揉眉眼，语气里满是无奈。
“我的姑奶奶，你是在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啊，双方还没开始交战，你就要先行鸣鼓收兵，上了战场，却未战先逃，哪有这样的道理？”
花清悠：“实力差距过大，还有战的必要吗？”
“当然有，看着吧。”
甘霖唇边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明明是那般和蔼的笑容，却让花清悠经不住打了个寒战。
怎么说呢？
这样的眼神，好似是已达知天命的老人在看几家小崽子打闹……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突然有了别样的预感，今日的结果，也许会令在场的所有人大出意料。
花清悠不再闹腾。
安安静静的待在空间里，等着看甘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公堂上，王觉一拍惊堂木。
“堂下周固，是为何事状告乌氏？”
周固跪下，叩首。
“回大人的话，草民五年前承蒙天授，得承秀才之名，算有功名在身，奈何过后草民夜郎自大，不知进取，便有仲永之伤，到了近两年，草民更是破罐子破摔，经常出入青楼楚馆之地，有辱读书人的名声，成了太多人眼中的败类，草民自知，已无承受秀才之名的德行。”
说这些话的时候，周固眼神黯然，情绪低落。
显然带了几分真心实意。
若当年在考取秀才之后，他能乘势而上，而不是总想着休憩两年，他也不必落到今日这步天地。
【14看书】官网：www.wanben.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