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向暖曾经是丢过自尊的。
她那一次前去薄氏找薄生帮忙，遇到了苏陌然后，为了钱，几乎将自己的自尊完全给放弃了。
那段记忆太过痛苦，让她现在都微微发疼。
所以苏向暖现在心情不太好。
一不好，就想骂人。
光宗耀祖十八连，都想让许默尝尝。
她眼里的厌恶和固执都让许默看清了，唇抿着，也说不出话来。
这次，是他太过分了，他也不好说什么。
但是，心还是一疼。
为薄悦。
生如蜉蝣，不得尽欢。
死如尘埃，不得绚烂。
这样悲哀的人生啊。
苏向暖偏过头去，突然不想看许默现在的神情。
那样悲哀。
她有些生着闷气，唇咬着，不想理会他。
可是又偏偏觉得他有些可怜。
苏向暖忽然想起了薄生。
她说不出话来，有些急躁地在半空中舞动着自己的手，但是却找不到要领，急的很。
突然，看见了床边放着纸和笔，她眼睛一亮，伸手抓了过去。
在许默疑惑不解的眼神下，刷拉拉几下就龙飞凤舞地写了些字。
许默看着她。
苏向暖将那张纸立起来，上面写着：薄生呢？
“薄哥？”许默愣了一下，然后才认真地回答道，“他守着手术两天了，今天没撑住，在外面的椅子上睡着了。好不容易才得知悦悦没有生命危险了，在我的看诊室休息呢。”
薄生憔悴的速度惊人。
他没刮胡渣，那模样看起来很是让人心疼，许默看不过去，薄生也没听劝，执意不休息。
直到听到薄悦手术做的很顺利，这才在外头一下子昏睡了过去。
两天两夜，就算是铁打的人，也难以熬住。
苏向暖沉默了下。
她觉得自己的心被揪住了，很难过。
为了薄生。
苏向暖是知道他有多艰难，有多宝贝这个妹妹的。
之前说要赶她出门，也是因为薄悦。
这是他唯一的妹妹。
血浓于水，却活不久矣。
所以，更加的疼惜，恨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
捧给她，逗薄悦开心。
苏向暖扯了下唇角，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了。
刚才那样的讥讽，现在却说不出任何冷言冷语了。
她觉得自己很自私。
但是又想这么自私下去。
可是不行，她成人了，该负担起作为一个成年人的责任了。
低下头，用力地捏着墨笔，在白纸上写下了这么一行字。力气大的，将白纸逗撕扯开了。
——我要见薄生。
她抬起头，固执地看着许默。
苏向暖无声地咧开唇瓣，说：“我要见他。”
她说不出话来，可是透露的意思很明确。
许默用力地捏着自己的手，知道苏向暖这是不肯改变自己的心思，一点也不肯心软，忍不住咬牙。
他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不说话。
沉默了半晌，寻摸很想开口拒绝，但还是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答应道：“好。”
苏向暖就什么话都不说了。
她扯起自己白色的床单，将自己闷头闷脑地盖住，然后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
不太想去看许默那有些绝望的眼神。
她告诉自己：人本来就是自私的。
就算薄悦那样可怜，那也算不得什么。
她也可怜，只是没人心疼而已。
许默沉默地转移了视线，没再看她，只是心事重重，有些郁郁寡欢。
他偏过头去，轻声道：“今天晚上，辛苦你了。”
顿了顿，说：“对不起。”
苏向暖听到了脚步声，许默在渐渐离去。
他走到房门处，啪嗒一声关掉了灯，然后轻轻地掩上了门扉。
怕薄悦再找来，就把门从外面锁上了。
苏向暖睁着眼睛。
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很轻很轻。
伸出手，摸了下自己，感受到了温暖的鼻息。
还活着。
她还活着。
真好。
偏了偏头，神情无辜，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却还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
当夜，苏向暖做了个梦。
梦中，一个抱着布偶兔的女孩子，双目失神地坐在地上。
她似乎很疲倦，又似乎很轻松。
让人看不出她到底是开心还是喜悦
。
但是苏向暖觉得她很孤独，比任何人都孤独。
这个小姑娘的世界里，大概只有自己和布偶兔，再也没有了其他人。
她的世界是血色的。
薄悦的世界是血色的！
那样孤寂的，浓郁的，要倾覆所有人的哀伤……
苏向暖只呆了一秒都觉得受不了。
她无法抑制地想要疯狂逃离这个世界，因为这里的一切都逼的让人想要发疯。
不仅是想要发疯，更多的，还是想呐喊尖叫出来。
这样的世界……
这样冷酷而无情的世界……
怎么能够容纳人？！
而那个抱着布偶兔的女孩儿还是那样坐着。
她精致的面庞上，无悲无喜。
没有任何的表情。
她用力地抱住了怀中的布偶兔，又轻轻地松开，紧接着，又用力地抱住了它。
她像是在轻声**着什么，那声音太过微弱，苏向暖听不清。
这简直是一个噩梦……
没有人的世界，只有让人发疯的血色……
苏向暖冷汗涔涔，是从这梦中惊醒的。
她忽然觉得特别的冷，这种冷意几乎要把她给彻底吞噬了，无法逃离的感觉让人分外的难受。
可怕。
太可怕了！
苏向暖伸出手背摸了下自己的额头，发现已经被冷汗涔涔打湿。
她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又像是遗失了什么东西。
这时候抬起头来，天色已然渐渐地变白。
黎明将至。
苏向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那无疑是噩梦，让人想要逃离开来，却无力地发现，根本无法逃脱。
她抹了把汗，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疯狂地摁着床边的银铃。
叮当——
叮当——
叮当——
就算是摁着，大声嘶哑地呼唤着，也还没有人来。
苏向暖眼里全是恐惧。
她想起来了、她想起来了……
——她都想起来了！
让人窒息的血色，还是那苍白的唇中吐出来的喃喃细语……
那个布偶兔……
苏向暖颤抖着唇瓣，几乎想要大声地喊叫出来，发泄自己的恐惧。
——那个布偶兔，有问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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