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向暖红着眼圈，一点儿都没有跟他客气。
只要许默一旦力气重了，她就嗷地一声哭出声来，模样楚楚可怜。
然后拿着那水汪汪的眼睛瞪着许默，死活都不肯让他继续消毒的样子。
许默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是在哄小孩儿的错觉。
他语气不禁柔了几分：“乖，别乱动。”
回应他的只有苏向暖轻蔑的冷笑。
潜台词是说：老娘比你大多了，闹个毛玩意儿呢？
毕竟许默在面上看来，脸太嫩了。
那张娃娃脸总是让他很苦恼，走到哪里都是被关怀的那个，很少人把他当成一个真正的男性看待。
苏向暖自然也不例外。
她不知道许默的真实年龄，以为眼前的这人连18岁都没有，是个凭借着一腔热血就出来浪荡的毛头小子。
苏向暖讨厌这样的毛头小子。
准确的说，这世上压根儿没有多少她喜欢的人。
薄生是一个例外。
例外中的例外。
许默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只要力气重了一点点，苏向暖就会特别有反应地拿着眼神鄙视他。
怎么打击人怎么来。
小伙子明显是没见过苏向暖这架势，火气也上来了，语气不是太好：“你能不能不要乱动？”
苏向暖：辣鸡。
许默低下头，又耐心地擦拭起来。
苏向暖：辣鸡。
摔！
这消毒还能不能干了？！
许默简直是咬牙切齿，他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忍着苏向暖的各种各样的眼神，只好一直忍下去。
等到消毒差不多搞定了的时候，苏向暖已经是条咸鱼了。
她躺在床上，生无可恋。
妈的擦药酒太他妈的疼了！
一擦就火辣辣的，跟上盐水似的，让人疼的死去活来的！
许默宝贝地收拾好他的那堆工具，从医药箱里掏出一根儿巨大号的棒棒糖来，眼角抽动了下。
虽然很心动，但是为了在苏向暖面前不那么掉价，还是忍着没有吃。
苏向暖饶有兴致地盯着他那副挣扎痛苦的样子，
觉得挺好玩儿的。
拿着一种慈爱关怀的眼神望着许默。
许默毫不怀疑，如果可以的话，苏向暖下一秒就会起身，用那种老年人的方式抚摸自己的头。
他很有些烦躁。
神色有些犹豫，像是想要开口，又咽了下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那样盯着苏向暖，眼巴巴地瞅着。
苏向暖没有理会他。
事实上，她并不想理会许默，而是懒散地掀了下眼皮，想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许默挣扎了会儿，还是犹豫地开口道：“悦悦那事……能不告诉薄哥吗？”
他知道这件事或许对苏向暖来说太过残忍。
可是薄悦，也不该那样遭受着悲惨的命运。
神经病的标签，谁都不想要。
苏向暖听到这话，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了。她抬起头，拿着那样冰冷的眼神盯着许默。
许默被盯的很有些心慌。
但是既然开口了，还是不得不继续说下去，道：“悦悦，很可怜……”
许默找不到合适的措辞了。
这件事本来就是他有不对的地方，现在却还要来强求苏向暖不去和薄生说。
这是要让苏向暖默默地承担起害人的身份，好让薄悦侥幸蒙混过去。
苏向暖尖锐的指甲近乎掐进许默的肉里。
她狠狠地，带着十足的恶意这样掐着他，几乎要把许默的皮给掐破，这还不肯满足。
她心里只觉得好笑。
不告诉薄生？
那这是让薄生来以为她是那个要杀人的人吗？
可她明明是被害者！
第一次是，第二次是，……第三次，还是！
就因为她薄悦有心脏病？！
那她的生命，就比薄悦贱那么多？
苏向暖几乎是冰冷地那样盯着许默。
她在审视他。
在她眼里，许默不该是这样的人。他说要悬壶济世，他说要做人民的好医生。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这是一个好医生该做的事情吗？
许默眼神有些漂移。
他咬了咬牙，还是将话说了出来：“悦悦她心脏病，大概只能活几年了，能
不能，让她有个好的归宿……”
薄悦的人生太过短暂了。
这就是为什么许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薄悦的缘故。
他身为薄悦的主治医生，自然知道薄悦的情况有多糟糕，而现在又出了一个精神分裂症。
这对于十六岁，还处在花季的少女来说，几乎是又一次致命的打击。
许默近乎是哀求地看着苏向暖，他从来没有这么低声下气地对一个人说话过。
可是，想到薄悦，却又狠下心来。
他的自尊不算什么。
想到薄悦那一天，沉默地坐在薄家大宅里，在阴暗的角落里背对着一个油画，看见偶然进入房门的他，露出的一个极为浅淡的笑容。
薄悦说：“我的蝴蝶飞走了。”
那时候，春暖花开，薄悦的窗口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进来了一只花蝴蝶，在她手上停驻了很久。
她也看了很久。
许默知道，飞走的不仅是那只蝴蝶，还有她的人生。
她从出生，就注定了和别人不一样。
就注定了孤独。
有着天生性心脏病的女孩儿，从小到大，都是孤独的。
她剧烈的跑跳会牵动自己薄弱的心脏，所以她永远是只能安安静静地呆在那里。
像是坟墓里毫无生机的死尸。
但是苏向暖并不能理解他的这种心情。
从她的角度来看，只能是愤怒。
无法遏制的愤怒。
这和强压着她的头道歉有什么区别？！
让身为受害者的她，去给一个杀人侩子手道歉？！
抱歉，苏向暖做不到！
薄悦带给她的，只有噩梦，连续被杀的噩梦。
苏向暖近乎讥讽地盯着许默。
“我知道你很缺钱，”许默神色很有些疲惫，揉了揉眉心，说，“我可以给你很多钱，只求你能帮忙隐瞒这件事情。”
苏向暖捧着小脸儿，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有些意动。
许默继续开口，说道：“我可以给你很多钱，用不完的钱，都可以，只要你……”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苏向暖张了张唇，无声地道：“放你娘的狗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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