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窍流血，一看就知道不好治，这种症状，几十万扔进去都听不见个响儿。
救护车是海城市立医院的，医术水平也是首屈一指，就是收费特别高。
李倩妮存折上的钱全部折了进去堪堪能让黎正兴做个手术。
开颅手术。
两个女人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娃娃守在手术室外面，竟然是难得的和平共处。
黎希浑身都在打颤，如果裴少颀在这里，摸摸她的后背就能发现她整个背都湿了，被冷汗浸湿了。
她弓着腰坐在冰冷的塑料凳子上，像一颗被烤熟的虾，颤抖着，无助着。
李倩妮捏着存折，死死盯着上面的数字，她已经交了两万块，存折上只余下个几块钱的零头，还不知道这两万块能撑到什么时候。
一个小时后，有个护士拿着几张单子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谁是黎正兴的亲属？”
“我！”黎希和李倩妮同时站了起来。
那个护士看了看两人，走向李倩妮，把手里的几页纸递了过来。
“来，在这里签个字，伤者脑内压太大，出血量一时止不住，手术风险很大。”
纸上的内容写的很吓人，不像是知情书，更像是死亡通知单。
李倩妮被骇得脸色苍白，在护士的催促下，颤抖着签了自己的名字，名字写的很扭曲，每一笔都带着颤抖的痕迹。
黎希再一次颓丧地坐回了凳子。
李倩妮抱着孩子在手术室门口来回走了几圈，顿了顿，慢慢地走到黎希身边坐下。
“小希。”
“恩？”这是继母第一次用这么温和的语气和她说话。
“你说如果你爸爸出事了，我们该怎么办？”
黎希咬着唇，没有急着反驳说什么“我爸爸肯定不会出事的”，她看出了继母的无措，知道她现在最需要的是支持，不管这个支持是不是来自于她最讨厌的继女。
“母亲，你别想那么多，别担心。我们尽一切力量给爸爸治病，现在的医学很发达，相信爸爸会好的。”
看她说的肯定，李倩妮也就觉得心里有了点力气，她抱着孩子闭着眼睛靠在冰冷的凳子上，等待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个小时后，手术室的大门还是关着的。
宝宝却饿了，哭的很大声，闹得厉害。
黎希急匆匆地去开水房装了热水，买了点牛奶给热上，现在条件不够，只能买冰冷的牛奶砖，尽可能地用热水弄温，外面拿着烫手里面却不一定热了，黎希坚持着，用热水泡了很久，她的手指都烫红了，疼的厉害。
拎着牛奶快速地奔跑着，就怕时间长了又变得冰冷。
手术室门口已经聚满了人。
有巷子里的那些老邻居们，也有继母那边的娘家人。
大家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着话，基本上每户人家都出了钱，凑到一起也有两千多块。
黎希向大家一一道谢，接过继母手里的宝宝，坐着喂他。
人多了，人气有了，等待也变得不再那么让人心焦。
又两个小时一晃而过，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手术室的大门终于从里面打开。
黎正兴被推了出来，他脸色苍白的躺在平车上，头部裹了纱布，旁边有好几个人拿着各种仪器。
等待着的人一拥而上，围在平车旁边不断地喊他的名字。
医生眉头紧皱：“大家都让一让！病人还在麻醉期没那么快清醒！他现在状态很不稳定，要先送ICU观察几天，你们都别挡路！”
旁边的护士赶忙过来阻止。
黎希只来得及看爸爸一眼，黎正兴就被推进了冰冷的ICU。
ICU的探视时间规定得非常严格，进入的人需要换特制的衣服，每天只能探视两个小时，只有亲属可以进去。
“家属跟我过来一下。”医生拿着病历往前走，李倩妮紧张地跟在后面，她娘家人好几个人都陪着她过去。
黎希本来也想过去，但是听那边的护士说可以进去探视爸爸，她就转了个身，把弟弟交给程子林的妈妈抱着，换了衣服进去看爸爸了。
“爸爸。”刚才只是匆匆扫了一眼，根本没有看清楚爸爸的样子，现在一看，黎希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黎正兴的头部肿的很厉害，右侧拿掉了一块头骨，没有骨头束缚，那块地方因为颅内压很高的原因而隆起得非常明显，血红色的内里，薄薄的皮肤，看着好像随时都可能炸裂开来。放在其他物体上自然是无所谓，当这样的状态出现在人体，出现在头部的时候，代表的绝对不可能是吉利。
“擦擦眼泪。”过来查看机器上各项数值的护士递给黎希一张纸巾。“你别哭，多跟你爸爸说说话，他现在的意识还没有恢复，你喊喊他。”
黎希连连点头，声音哽咽，带着期待地问：“那我爸爸大概什么时候会醒？”
护士为难地看她：“像这种做了开颅手术的病人，七天内如果醒不了的话就可能一直醒不了。所以，你，你多喊喊他，给他鼓励，让他醒过来，很多时候他们都痛的受不了不敢醒来。”
黎希听出了护士话里的意思，顿时就如坠冰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两行清泪顺着往下滑。
护士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看多了这样的家属，却依旧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叹着气拿着记录完毕的病历离开。
黎希抹干净眼泪，小心地凑近病床，手指轻轻搭在爸爸手背上，看着爸爸脸上青紫的眼眶，毫无血色地嘴唇，心疼极了。
“爸爸，你快点醒来吧，别怕疼，我很想你。”
“爸爸，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别抛弃我。”
仪器上的心跳数值越来越大，黎希激动地看着，再接再厉。
“爸爸，弟弟还那么小，你怎么舍得他？”
“之前不是说想要看我结婚生子的吗？其实我有男朋友了，等你醒过来，我就带他来见你好不好？”
心跳的数值保持在很高的范围，黎正兴却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黎希喊了护士过来看，护士说这个现象代表爸爸有听到她的声音，让她再努力努力。
两个小时的探视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黎希有点失望自己没能喊醒爸爸，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去换回了自
己的衣服，出了ICU。
晚上，邻居们渐渐离开，ICU门口却聚满了人，他们都是里面昏迷病人的家属。不放心里面家人的情况根本不敢回家去休息，只能带了铺盖卷在ICU门口打起了地铺。
有好心的家属看李倩妮带着个还在**的孩子，就给他们挪了个位置。
黎希回家带来了两床被子，垫在那个家属提供的木板上，和继母、弟弟颓废地坐在上面等待，这样坐着比在塑料凳上要舒服很多。
黎希买了盒饭回来，和继母两人囫囵吃了一点，弟弟依旧是喝奶。
三个人就这样硬生生地熬了一夜。
早上是被冷醒过来的，黎希迷迷糊糊地坐直身体，身后小小背包里的电话震动了起来，看到电话上显示的名字时，她才有了点真实感，真的好久没有和裴少颀通过话了，其实才过了一天一夜，就跟过了一个世纪那般长久。
看看周围的人还在睡着，给旁边的继母和弟弟掖了掖被子，她起身找了个偏僻的位置接听电话。
“小希？该起床上课了，别迟到，今天不是第一节课英语吗？”裴少颀的声音带着阳光朝气从电话那头传来，黎希心下一暖，鼻子却酸了，一种说不上来的委屈涌上心头，她赶忙握拳，整齐的牙齿用力地咬在手背上，止住马上就要出口的哭声。
虽然她反应很快，那头的裴少颀却敏锐极了，只一瞬间就抓住了她的反常之处。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别哭。”
“我。”别哭，两个字，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黎希抽噎着，眼泪一串串地往下掉。“裴少颀，我爸爸出事了，昨天晚上做了开颅手术，现在还在ICU躺着没有醒来。”
刚熬了一晚上，眼睛也通红一片的裴少颀抬脚一踢，老板椅就顺着滑了出去，到了窗边，呼吸着早晨的新鲜空气。
“别急，告诉我，在哪家医院？我去找你。”
“市立医院。”黎希的声音里都是委屈，还带着终于找到依靠的软弱，她低声说道：“你快点来，我好想你。”
电话那头的裴少颀只感觉自己的心软得一塌糊涂，马上就承诺。
“我半个小时后就到。”
挂了电话，裴少颀拿了外套就冲出办公室大门。
外面的办公区域已经有员工陆陆续续来上班，看见出了办公室的boss赶忙问好。
“老板，您现在要出去吗？”
裴少颀点头：“等林特助来了告诉他，办公室里的文件我已经批好了，该修改的都打回去让他们修改好，三天内重新给我过目。今天的所有事情都由他来负责，没有公司破产这样的危急大事都不要联系我。”
“额，好的，老板。”
车子快速地启动，车速飙到最快，早上七点钟的海城刚刚苏醒，还没到上班高峰期，裴少颀很顺利地就在二十分钟后到了市立医院。
黎希握着电话，觉得有了力量，有了支撑，一直绷着的神经也微微放松了些许。
“妈，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黎希刚想走出去，就听见了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本章完）
搜索【看书助手】官方地址：www.kanshuzhushou.com 百万热门书籍终身无广告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