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老者与老人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魇皇说，“之前在鬼门关，我记得你曾经称呼龙峰为‘先知’。”
“确有此事。”奥格斯格点头道。
“当时因为情况紧急，我并未来得及细问，龙峰这个先知称谓究竟是怎么回事？”魇皇疑惑道。
“先知就是天神，乃超越道者至高境界的无上存在！”奥格斯格解释道。
“啊？”
仿佛一记雷电劈中魇皇的天灵，魇皇禁不住浑身颤抖道，“先知就是天神！？”
奥格斯格再次点头，说，“是的，先知就是天神。而天神，就是上古创世诸神。”
“也就是说，龙峰本来是上古创世诸神之一？”魇皇彻底惊呆。
“这个我具体也不甚清楚。”奥格斯格这时突然有些惆怅道，“上次我之所以称龙峰为先知，也只是那时突然想起，于一个偶然的机缘，我曾经在甲骨文战场边的众神墓园诸多神祗中见过他的神位雕像，所以才有此一说。”
“众神墓园之中竟然有龙峰的雕像？”魇皇更加骇然道。
如果众神墓园之中真有龙峰的雕像，龙峰的天神身份无疑就算是坐实了！
奥格斯格笃定点头。
“一人千面，你可曾看错？”魇皇心存侥幸道。
虽然魇皇也知道，奥格斯格竟然如此说，自然是不可能看错。
奥格斯格则直接打消了魇皇的侥幸心理，他说，“虽然只是一眼，但绝对不会看错。”
“我这就去地狱之门一趟，我要亲自去众神墓园确定龙峰的身份！”
魇皇话音未落，身影却已经消失在阴森鬼蜮，直奔地狱最深处而去。
众神墓园，阴风阵阵，狂风吹拂过黄沙漫天的甲骨文战场，天穹一片昏黄。
古神道边落木萧萧，满目萧瑟。
魇皇已经于众神像之间站了至少三四个时辰，但他却纹丝不动，仿佛要将自己站成眼前的神像一般。
眼前的一尊神像棱廓分明，再明显不过，正是龙峰的样子。
龙峰身边的两座雕像分别是火神炎帝神农及战神黄帝轩辕，身后三座雕像分别是青帝伏羲、白帝少昊及玄帝颛顼。
龙峰与五方上帝同位，地位何其无上？可是魇皇却从未听说过哪方上神能有如此荣耀，竟可以与五帝比肩。
魇皇已经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龙峰究竟是哪位天神？
老鬼对龙峰如此慷慨，一字不问就将身体借予龙峰，说老鬼与龙峰不熟识，绝然也然说不过去。
如此老鬼又是谁？
魇皇的视线在诸神像之间来回徘徊，仔细打量，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突然，黄帝神像身前盘踞着的一条应龙雕像顷刻吸引住了魇皇的目光。
那是一条张牙舞爪、杀气十足的黄金应龙。
魇皇的视线最终停留在了这条黄金应龙五官分明的脸上，只是略微端详少许，便顷刻汗如雨下。
“黄金应龙的五官怎么会有老鬼的影子？”魇皇霎时失声惊呼。
随即魇皇直接一步抢到黄帝神像跟前，上下仔细查看那条黄金应龙的玲珑五官，嘴中还一边情不自禁连连嗫嚅道，“像，简直是太像！活脱脱就是老鬼模样！！”
《蛮荒经》记载：上古邪神蚩尤大战火神炎帝神农氏，黄帝为助炎帝，曾赠送炎帝一条战无不胜、神法齐天的黄金应龙作为应援。黄金应龙最终也不负众望，打败蚩尤万千分身，而将其永世封印，九州方才得以安宁。
“难道老鬼就是黄金应龙？我的天！”魇皇几乎站立不住，大惊失色。
“如果老鬼是那条战无不胜的黄金应龙，龙峰又是某位天神，而且龙峰此前还是炎帝之传承，如此，二人之间的关系就更加扑朔迷离，理都理不清了......”
“九州安矣！”
魇皇动情的呐喊声在众神墓园之间经久回荡，透过古神道传至整片甲骨文战场，乃至古神道尽头的帝伽神殿，乃至整个地狱之门。
遗忘之海深处，炎帝墓。
烈日炎炎，无风亦无尘。
整片沙海今日难得出奇地平静，仿佛凝滞的画卷徐徐展开，直到消失在天际。
狂风无时不刻不再改写着这片沙海的形状和地形，却唯独有一个地方始终未曾移动分毫，也没发生丝毫改变，那边是炎帝墓的顶端，也就是龙峰昔日跌落的那个沙丘顶部。
昨日的风沙已经重新将那个方洞掩埋，而此刻，那个沙丘有一位老人在独自垂钓。
长长的鱼线深埋沙海，老人一动不动，俨然已经沉睡过去。
不知何时，不远处的一个沙丘顶端的沉沙无故坍塌，继而扑簌簌滚落沙丘，紧接着，便有一只驼影印在了沙丘之上。
日悬中天，逐渐西斜，驼影也逐渐放大，直到露出驼背上一个形容枯槁的身影。
身影是个白发幡然的耄耋老者，而且竟与沙丘之上独自垂钓的老人一模一样！
当驼背上的老者看见沙丘上的老人，疲倦的神情霎时爽朗开来。
两腿一紧，凌空抽了一计响鞭，座下的骆驼便赶紧快行几步，不一会儿便载着老者到了老人跟前。
老人并未听见驼铃声，仍然睡得异常香甜。
老者凝视沉在沙海中的鱼线良久，兀自思考着，“让他再睡会儿，还是现在就叫醒他？”
只是片刻的忖度，之后老者很快便拿定了主意，于是翻身下来，一拍骆驼的脖子让它自己去寻食，老者则安安静静在老人身边不远处坐下，开始认认真真看老人“钓鱼”。
鱼线始终一动不动，太阳却很快西沉，天色也很快暗将下来。
当太阳的边角最终掉落在天际的沙丘之后，老者终于从鱼线上收回视线，再次看了老人一眼。
依然如故。
于是老者微微一笑，继而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尘，抬脚就走。
老者身体轻盈如燕，步履如萍，只是几个起落便很快消失在遥远的沙丘深处。
偌大的天地霎时只剩下一人，一钓竿，一沙海。
天边有星辰乍现，最开始是一颗，很快就变成了两颗、三颗，再转眼过去，已经是漫天星斗闪闪发光，夜幕终于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