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一地老鬼 下
用绿豆撒豆成兵？那简直就是个笑话！
老鬼并未多言，他根本无暇回答九牧王。更或者说，他是要以实际行动回答九牧王。
飞龙关前，人魔两族的兵刃已经交至到了一起。
老鬼只是将那粒绿豆凌空抛下云端。
绿豆恍若尘埃，微不足道，轻飘飘落下，然而在落地的一刻，却恍若生根，突然幻化出一个人形。
一个与老鬼毫无二致的人形。
清风瞬间拂过，如霖雨浇灌，绿豆继而一分为二，二分三，霎时成队，成列，成阵，继而漫山遍野，遍布山川峡谷。
人魔两族大军之间瞬间多出一堵墙。
一堵人墙。
一堵由老鬼身体堆积起的人墙。
每一只魔兽及刺客的眼前也瞬间多出一堵墙。
由一个老鬼身体竖起的墙。
“全都退下。”
白川此刻已经看清云端之人是老鬼。之前在遗忘之海，白川眼见老鬼沙海垂钓，自然不可能不认识。
但刚才听到的却是龙峰的声音，虽然白川仍然心存疑虑，却恍然猜到些什么，于是即刻对全部人族大军下达了撤退命令。
在白川说话的间隙，绿豆落地成林。白川于是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龙峰，或者是老鬼的确说得不错，接下来只需他一人，就足够了。
人族大军如潮水退回飞龙关城内。
魔族大军全都撞上一堵墙。
魔族大军有多少，老鬼就有多少。
魔族大军有高有矮，老鬼亦有高有矮，与对面的魔兽及刺客毫无二致。
魔族大军霎时撞得晕头转向，鲜血淋漓，继而怒从心中起，顷刻挥舞起手中的骨刺，疾刺刺向眼前的老鬼疯狂砍去。
老鬼并无抵挡，只是一动不动，却毫发不损、寸肌无伤。魔族大军想跃过无果，想踏过无望，只能疯狂进攻，却是无用功，知道精疲力竭，战意全消，最后甚至变成了无力、沮丧，和绝望。
墙很坚韧，很固执，无坚不摧，固若金汤。
空中墨龙及九牧王二人更惨，自从他们之前停下之后，就再也没有挺近分毫。
他们的眼前也分别多出一个老鬼，也多处一堵墙。
一堵无法逾越的城墙。
不远处仍有一名老鬼当风而立，不悲不喜，不骄不躁，只是拿冷眼旁观墨龙二人左冲右突、垂死挣扎。
鞭影漫天，弓影纵横。
苍穹却分成了两半，人族这边风平浪静，月华如洗；魔族那边却鞭急天高、箭雨倾盆。
最后，墨龙及九牧王也累了，疲倦了，精疲力竭了，绝望了，只能兀自收兵，垂下了自以为高贵无比的头颅，露出了如丧考妣的沮丧神情。
“还打吗？”
独立的老鬼问墨龙，亦是问九牧王。
墨龙低头，霎时只想仰天嚎啕。
脚下已是一片绝望之色蔓延，魔族大军早已经溃不成军，或坐或躺，已然斗志全无、勇猛全丧。
再看飞龙关城头，墨龙更是差点一口老血喷溅而出，只差吐血而亡。
白川与扶红二人竟在城楼上摆开了酒食茶点，正在与诸军月中谈笑风生、酒中话里短家长。
“等大人回来了再打。”墨龙还想拼尽最后一点希望。
“你是说那个先天魔种炎？那个所谓的火神炎帝传承？”老鬼难得露出一抹微笑。
墨龙听清了两个词，一个是“先天魔种”，一个是“所谓的”。墨龙也看清了老鬼脸上的笑容。
是戏谑？
还是轻蔑？
亦或根本就是无视？
然而，并不容墨龙多想，老鬼紧接着又多说了一句，“此时此刻，他的情况或许并不会比你们好。”
不好，那自然是坏。
墨龙现在真得很想大哭一场了。
炎是先天魔种，不死不灭，这些他是了解的。否则他也不至于有如此勇气夜袭飞龙关。
但老鬼却说炎只是所谓的炎，意思再明显不过，无非就是说在他老鬼看来，炎根本就是毫无所谓！
绝望之余，墨龙瞬间觉得很是毛骨悚然。因为他想到另外一个他极不想看到的画面。
那个画面光只是想想都很惊悚，很恐怖，同样也很绝望。那就是炎的身边此刻也有另外一个老鬼存在！
“大人他......难道也中了你的诡计？”墨龙牙颤问道。
“你觉得呢？”老鬼不答反问。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墨龙彻底放弃了，于是问老鬼。
墨龙并没想逃，因为他知道即便是自己想逃，也逃不了。如果连炎都没有机会，他更是不可能有丝毫侥幸之极。
九牧王此刻一直沉默，他比墨龙放弃的更早。
百万年前九牧王就是炎的手下败将，如今仍是。炎都打不过的人，他自然也望尘莫及。
九牧王只是心如死灰凝望老鬼，仿佛老鬼本身就是绝望二字。
九牧王心底同时也在呐喊：“既生夔何生炎，既生炎又何生老鬼啊？！”
“你是想问我，接来下究竟是杀你们，还是不杀？”老鬼问墨龙。
墨龙点头。
看头顶天空，月华渐渐惨淡，星海逐渐归沉，东方之既白。
“天快亮了。”墨龙破罐子破摔道，“一切也该有个了解了。”
“是啊，天快亮了，一切也是该有个聊断了。”
老鬼淡然说，继而略顿之后又说，“但是你不问，我也不说。”
“那是什么意思？”墨龙不懂，心情却愈发忐忑。
九牧王依然是不闻不问。
“意思是时间真得不早了，老头子我也该去找个地方吃点早饭去了。”
墨龙瞬间汗如雨下，内心霎时狂乱自问，“难打老鬼这家伙喜食人
肉不成？难道自己长得很像是老鬼眼中的一盘菜？”
九牧王握紧笞魂鞭，同时暗自决定，即便是死，亦要殊死一搏。
然而老鬼说完这话之后就真的兀自转身并飘然而去，很快消失在云端。
地上的老鬼也都顷刻全部消失，再无迷踪。
九牧王看墨龙，手心全是汗，鞭子都浸透了，然而他却是在用眼神问墨龙，“还继续吗？”
墨龙的眼中再无老鬼，他却绝对相信，老鬼其实并没有消失，因为老鬼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