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被好几个夫人围在那边安慰的紫鸢，在瞧见柳灵珠的样子的时候，瞬间嚎啕大哭了起来，直接扑了上去，一把将脏兮兮的柳灵珠揽入怀中，心肝儿啊，肉的开始大哭。
声音只哀痛，让好几个多愁善感的夫人们也跟着就哭出声来。
今日是柳夫人的四十大寿，高高兴兴的事情，可如今被柳灵珠这样一闹腾，柳夫人只觉得心头堵得慌。
尤其是柳灵珠等紫鸢哭完了之后说的话，更是让柳夫人气的浑身颤抖，霍然起身，指着柳灵珠的鼻子大声道：“你说什么，你有胆子再给我说一遍？”
紫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正在那边顺气，听见柳灵珠说这一番话，一下子就惊呆了，呢喃低声道：“珠儿，珠儿你在说什么啊？你可别吓唬姨娘啊。”
柳灵珠看都没看紫鸢一眼，只斩钉截铁的对柳夫人道：“夫人没听错，姨娘也没听错。我要嫁人了，我有心上人了。等狩猎大会过后，我就要出嫁了。”
啪！
柳夫人实在是忍不住了，一巴掌狠狠的摔在柳灵珠的脸上：“你是疯了吗？你是柳家的女儿，你的婚姻大事，能够你自己做主吗？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谁给你的胆子，做主自己的婚事的？”
紫鸢尖叫着扑上前，检查柳灵珠脸上的巴掌印，眼泪扑簌簌的掉，替柳灵珠求情：“夫人息怒，息怒啊。这孩子肯定是吓糊涂了，说的都是糊涂话。”
柳灵珠将紫鸢推开，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我没糊涂，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确实是要嫁人了，嫁给这个令牌的主人。”
紫鸢赶紧伸手去接，旁边即刻就有一只手伸过来，将那令牌呈上去给了柳夫人。
柳夫人一看牌面上的字，脸色大变，死死的将那令牌摁在了手心里：“来人，将小姐带下去梳洗。送客。”
周围那些夫人们大家脸上都是一副十分失望的样子。
虽然大家都不想做出一副十分八卦的样子来，可这件事情，确实是很让大家好奇的。
偏生柳夫人的人动作太快了，谁都没看清楚那令牌上是什么名字，这就更加让大家心头难受了，抓耳挠腮的。
只是谁都没想到，柳灵珠的胆子确实是很大，直接扯开了嗓门儿，对着周围的人大声道：“且慢。小女有一件事情，政要请大家给我做个见证。”
柳夫人眼睛都瞪大了，从牙齿缝隙里蹦出来几个字：“柳灵珠，你好大的胆子啊！”
柳灵珠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这么多年感受到的嫡母的余威，实在是刻入了柳灵珠的骨髓之中。
只不过想着自己马上就要嫁人了，若是此刻再不给自己争取一下的话，只怕这辈子都毁了。
所以也就挺直了腰板儿的道：“嫡母容禀。柳灵珠虽然是柳家的小姐，却因为生母是宁氏的婢女的缘故。以至于我的名帖，还以婢女的身份挂在澜家。现如今我就要出嫁了，还是以柳家庶女的身份出嫁，在此恳求澜夫人，看在我姨娘和你多年的主仆的份儿上，看在嫡母和你多年姐妹情分的份儿上，还我自由身。”
柳灵珠说完，目光灼灼的看着宁氏，神色中并无丝毫胆怯，反而闪烁着灼灼的战斗之光。
澜莫瑶突然就笑了，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柳灵珠，口中啧啧有声：“感情你将自己弄得这么狼狈，迫不及待的想要嫁人的原因，就是想要得到自由身吗？”
柳灵珠并没有否认，反而是咄咄逼人的对澜莫瑶道：“澜小姐，你生来就是澜家的嫡女，身份尊贵，自然不懂像是我这样从小就寄人篱下的人的痛苦。”
嘭！
柳夫人彻底的怒了：“寄人篱下？柳灵珠，你可真的是昧良心了。柳家待你不薄，谁不知道你是柳家天赋异禀的千金小姐。就算是小古，对你这个妹妹，也是百般的宠爱。你如今说寄人篱下？柳灵珠，你将我柳家的颜面，置于何地？”
柳灵珠倔强的抿着嘴儿，只看着宁氏和澜莫瑶，根本就没有将柳夫人说的这些话放在心上。
澜莫瑶伸手握着柳夫人的手腕儿，唇角微微一勾，神色中带了几分嘲讽的沉声道：“柳小姐若是这会儿问我要卖身契，我还真的没办法给你。”
柳灵珠怒极了，霍然起身：“澜莫瑶，你不要欺人太甚！”
旁边的紫鸢想要开口说话，却被柳夫人身边的两个嬷嬷死死的摁住了，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含糊的声音，并听不清楚说些什么。
宁氏神色平静的站到柳灵珠面前：“柳灵珠，看在我和你嫡母这么多年姐妹情分上，我有必要和你说清楚。首先，当初是我主动成全了你姨娘，才有了你。你姨娘也是主动回来找我，要将你的名帖，挂在她的名下。这不是我强迫她的。这件事情，当时在青山镇也是很轰动的。在座许多夫人小姐都知道。甚至是当时，还有许多人，称赞你姨娘有情有义。你姨娘忠义的名声，也维持至今。也就是因为你娘的忠义，所以你这个忠义女子的女儿，才得到了柳家的特殊对待。”
柳夫人这会儿也缓过神来了，缓缓起身，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看着柳灵珠：“不错。当时将你养在我膝下，并非是因为你天赋异禀。而是因为你名声好，加上你姨娘，一门心思的想要讨你爹欢心，想要再给老爷生个儿子。你看你的名字，灵珠灵珠，你娘做梦都想再结珠胎。所以，才会声泪俱下的恳求我，替她照顾你。”
柳灵珠不可思议的回头，看着目光呆滞的紫鸢，低声怒吼道：“告诉我，她们说的不是真的。你没有用我去博你忠义的美名！”
紫鸢的嘴，瞬间就闭紧了。
只是那神色中带着的懊悔，已经清楚的表明了这一切。
柳灵珠崩溃的跌坐在地上。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自己今天在折腾什么。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自己这些年在仗势什么？
柳灵珠下意识的抬眼看了柳渊古一眼。
从小到大，但凡有任何事情，找哥哥就对了。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哥哥一定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果然，柳渊古不负众望的站了出来，却没有一如既往的将柳灵珠扶起来，而是淡漠的对柳灵珠道：“婉姨娘和我娘说的都是真的。在场的夫人们，大部分都是见证者。珠儿，哥哥对你很失望。如果，你今天闹腾这一出，就是为了用嫁人的方式，为自己换取自由，那哥哥对你，就更失望了。”
柳灵珠心头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那样消失在了她面前，整个人就像是傻了一样的摇头道：“不，哥哥，你不会明白，分明是千金小姐，却有一个奴婢的身份，是多么大的耻辱。”
柳渊古无比失望的摇头道：“柳家的奴婢何其多，有谁有资格叫我一声哥哥。澜家的奴婢何其多，有谁有资格叫我一声哥哥。珠儿，从始至终，都没有人在意你奴婢的身份。在意的人，始终是你自己。”
“既然没人在意我这个奴婢的身份，为什么不肯将卖身契还给我？为什么？宁氏，我恨你，你该死，你最该死！”
柳灵珠疯了一样的朝着宁氏冲了过去，平日里用的火红色的长鞭，像是灵蛇一样的缠绕上了宁氏的脖颈。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连带着澜莫瑶，都只来得及调整了一个应对进攻者的方式。
嘭！
柳灵珠的长鞭还没有碰到宁氏的一片衣角，就已经倒着飞了出去。
“娘，你怎么样？”
“婉姨娘，你没事吧？”
澜莫瑶和柳渊古一左一右的围绕在宁氏身边，关切的看着宁氏。
宁氏在短暂的怔愣之后回过神来，轻轻推开澜莫瑶，一步一步的走到紫鸢身边，扬手啪的一声扇在紫鸢脸上，怒道：“你教养的好女儿！”
澜莫瑶虽说没来得及反应，却到底在关键时刻收了力道，没有伤到柳灵珠的筋骨。
柳灵珠不过是在地上滚了两圈儿就爬了起来，疯了一样的冲到了紫鸢身边，护着紫鸢，像是一头小豹子一样的怒视着宁氏：“我娘是柳家的姨娘，你别仗势着自己的主子，就为所欲为。”
紫鸢泪如雨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今，大错已经铸成。
宁氏居高临下的看着紫鸢：“是你说，还是我说。”
“你想要怎样？”
柳灵珠你警惕的看着宁氏，似乎这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
柳夫人淡淡的道：“还是我来说吧。柳灵珠，你们母女二人的卖身契，澜夫人已经还给你们了。在你姨娘之前去澜家跪求的时候，就给了。”
柳灵珠不可思议的摇头，声嘶力竭的吼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你骗我！”
宁氏道：“我早就有意给你们。只是你姨娘惦记着忠仆的名声不肯要。今天，是她第一次求我，给你们。”
紫鸢的险恶用心，昭然若揭。
这些年苦心孤诣维持的上好局面，在这一瞬，迅速坍塌。
柳镇长来，就正好看见这一幕，气的浑身发抖，即刻命人将紫鸢送去乡下庄子里，永远不许再回来了。
至于柳灵珠，先关在房间里，以观后效。
待得宾客散尽之后，柳夫人才将柳灵珠拿出来的那令牌放在了柳镇长面前。
柳镇长脸色瞬间大变：“这……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