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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里的水变冷,临江王出声以最柔和的语气试探:“阿母以为,馆陶姑女何如?”
“陈娇不好!”新仇未淡的内史公主当即怒气上涌,把母子两都吓一跳。
“阿娇?”栗夫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儿子:“rǔ臭未干之稚子也!”
‘就知道母亲会这么说,’刘阏于耸耸肩,决定直截了当:“皇储之位至今空悬,长兄吾等需外戚之援。”
“栗氏亦是外戚,且家兄多子!” 栗夫人对娘家侄女念念不忘╮(╯▽╰)╭
深深吸口气,临江王竭力克制自己翻白眼的冲动:光儿子多有什么用?栗氏最多算地方豪强,一无高官,二无显爵,在朝廷更是没势力。
“昔父皇太子多年,迎薄氏女为妃。所图者,薄太后护佑,薄侯外援。”阏于殿下抬出最近一个例子来说明问题:当时父皇都已经是皇太子了,尚且要求援于外;何况刘荣还没登上太子宝座呢!
栗夫人眼圈泛红了,那是她心中永远的痛:当时皇太子刘启宠的是她,为丈夫生下长子的也是她,可她却只能屈居侧室,向容貌不如她又没有孩子的薄氏做小服低。做人姬妾的滋味,不好受!
就是因为尝过苦楚,夫人本能地抵制同类事发生:尤其是那个讨厌的馆陶公主的女儿。做母亲的考虑半晌,决定可以另行退一步:“何必陈氏,窦女如窦绾者亦佳!”毕竟,有薄太后才有的薄妃薄后;现在是窦太后,娶窦家女孩就可以了嘛!
“今太后母家一门两侯,父皇恐不喜太子妃出于窦氏。”临江王向母亲解释,这也是他们三兄弟分析的结果。
儿子前程要紧;可又实在讨厌那个大姑。扭捏良久,栗夫人一副做出重大让步的样子忍痛提议:“以阿德娶陈娇?!”这属于折中方案,如此一来也算两家联姻了吧?外援也算是有了吧?
看着一齐点头的母亲和妹妹,刘阏于忽然感到浑身无力兼头痛欲裂。
抄起面前的蟠龙双耳杯,临江王将一大杯凉水直接灌进了喉咙!!
6-05 图存
故国王宫的花苑,还是那么风光秀丽,旖旎瑰丽。
心爱的玉兰树上, 朵朵玉兰花迎风挺立,含苞怒放。
“父王,母后,王兄……”欢笑着的俏丽身影跑过熟悉的□,绕过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的回廊,踏上白玉般泛着柔光的玉阶。
‘嗯?为什么没人?宦官呢,宫女呢?’茫然四顾,王宫和原先一样庄严奢华,只是,人都去哪里?
推开半开半掩的殿门,连丝履都不及褪下就急急踏入宫室:“父王?阿母……阿兄?”
忽然,大殿中间王座上端坐的父亲映入眼帘。
跑上前去拉父王的手,父王却顺势倒下。从来慈祥的面容泛着绝望的死灰色,唇边缕缕流淌的,是血……黑红黑红的凝血!
触、目、惊、心!
“父王,父王!!”惊恐万状地去推男子的肩膀,可熟悉的人再没有往昔的回应。一行透明的水迹,从齐王眼角滑落……滑落。
“母后,母后!王兄!”惊惧交加地寻找、奔跑……
大殿、宫室、花苑……都是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物是人空,再寻不见亲人!
千钧一般的悲痛和恐惧,如巨浪翻滚着袭来,将女孩子单薄的身影卷向深渊……
·
“啊……”卧榻上睡得极不安稳的女子终于惊醒。齐王主只着中衣,乌黑的秀发柔滑地垂下削肩,苍白的小脸上泪珠涟涟。
抽噎着摸向枕边,刘若期冀象平常一样:从那个温暖的怀抱寻求慰藉。
可空空如也的半张床榻提醒她:夫婿并不在家!丈夫日间被派到长安外窦氏农庄巡查去了,晚上宵禁不能回城。今夜,只有她一人独宿——真怀疑夫家这时候做这样的安排,是故意的╭(╯^╰)╮
火盆不知是何时熄的,室内空留一丝余温。值夜的侍女在地毡上萎靡成一团,睡得死沉。
女子掀被而起,未穿足衣的双足踏在席上慢慢向花窗走去。窗外,天幕上钩月弯弯,星辰暗淡。院落里的植被花树象被涂上蜡,一片清辉,冰凉!
刘若想叫侍女起来,可目光被月色吸引,在如冰如雾的夜景中浑然忘我……
王师捷报频传:吴王逃了,楚王自杀了。这喧天的风暴里,母国齐国,最终将走向何方?
诸王反叛,近一半的反王都出自齐国王族,胶西王等更是她祖父的异母弟弟。如今王师一路凯歌,胜利以后的朝廷会怎样追究自己的娘家母族?
身为齐王的女儿,刘若这三个月在长安真是度日如年!
窦家之势利,齐王主早在窦绾的遭遇上就窥见一斑。以前她有王主爵位,有齐国为后盾,才能受到窦家上下的欢迎和善待。如果没了这层身份和依靠,她一个势单力孤的落架媳妇,以后会被怎样对待?
其实,即使现在已经非常艰难了。近两个月来,甚至某些资深家老也开始对她冷言冷语,似乎她不是明媒正娶的少君夫人似的。一旦齐国破灭父兄罹难,她又该如何在这个刻薄寡恩的家族中自处自存?
‘于其备受艰辛羞辱,还不如随父母于地下!’刘若并不怕死;华夏贵族骄傲自重,死药是贵人们的常备之物,用来在危机时刻自尽。但现在,齐翁主求死不能!
手慢慢滑向平坦的小肚:她可以死,可她的孩子要活!她怎么能让血脉相连的骨ròu还不见天日,就随她共赴九幽冥府?!
‘况且,还有他呢……’想起那个忠厚的男人,齐王主眼里水雾弥漫。
窦家这位少君无才无貌,根本入不了她这个美名远播的大国王主之眼;嫁他为妻,只是在‘和番’或‘低就’中两害取其轻而已!
可就是这个无奈接受的夫婿,对她却出乎意外的好:几个月来温柔怜爱,一心一意的照顾体贴;今天,更成了她唯一的依靠!齐国出事后,那么多往日信誓旦旦的知交亲朋,对她都翻脸无情置之不理。唯有敦厚的夫君,对她依然如昔。
看他面红耳赤地在公婆族老面前维护她,笨嘴拙舌地和叔伯妯娌们争吵为她说话,看他……想到这些,刘若的心就酸酸楚楚地痛!!有生以来齐王主第一次认识到,父母兄长之外,的确还有人对她真心的好,可以依靠!
所以,她不能死!即使齐国亡、父兄薨,她也要撑下去;要打点起精神,为自己为夫婿为腹中的孩子,在这个权贵林立的长安城争出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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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急的脚步声渐近,打断了齐王主的思绪。
珠帘轻动,一个矮胖的妇人跑进。见衣衫单薄的刘若独立窗前,妇人举手就向犹自酣梦的侍女头上打上去。“啪”女婢敲醒,跪在冰凉的地面低头待罪。
刘若制止了rǔ母进一步追究,低声命侍女退出;室内只留下最忠心的奶娘。
被急惊风奶妈搀回卧榻,一股脑塞进被褥坐靠在软垫上,齐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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