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低匆匆赶回正院时，苻法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将手里的杯子搁到桌子上，面色不豫地问她：“你去哪了？”
云低打量他神色，片刻才回道：“阿迟今日有些不适，我才去看过他，哄了他睡下。”
苻法随口问：“请了医来看吗？”
云低一僵，才想起门口处有苻法的兵守着，若延医买药，苻法不可能不知道。镇定了一下，她才说：“不过是着了点凉气，不碍什么。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
苻法居然不再多问。只是似乎颇烦躁地端起茶杯，又灌了几口。
云低松了一口气。这才发觉，空气里漫一股浓浓的酒气。
苻法面色还算正常，只是略略有一点发红。但云低知晓他酒量奇高，能让他面色发红，怕是喝了不少。
他喝了这么多酒，不回自己府去歇着，夜半来云府是为什么？云低不由又警惕了几分，莫不是他察觉了什么？
“你离我那么远站着做什么？”苻法语气带着几分嘲讽，“我就这么让你厌恶吗？”
云低上前几步，捡了个离他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下，才温声说：“东海公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从未厌恶过你。”
看苻法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察觉什么了。那现在大约是醉酒了，在耍酒疯？虽然认识这么多年，云低从没见过海量过人的东海公醉酒。但大抵对于醉酒的人，最好是顺其意说话，不然徒惹麻烦。云低如是想。
苻法盯着云低看了一会儿，才又开口：“也只是不厌恶罢了。”
他语气平平淡淡，好像只是陈述这件事。叫云低摸不准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阿云。”苻法又说，“我等了你这些年，我的心意你全知晓。却自始至终不肯回心转意。”说着他苦笑一声。“我苻法自认也算仪表堂堂，权势钱财也有些，怎么就入不了你的眼？”
云低沉吟着，这事她以为早前就揭过了，既然苻法始终看不开，她不若今天索性说个明白。“苻法，并不是你不入我眼。实在是我命不好，感情路一向坎坷。到了这个年纪，早也看淡了情爱。只想守着云迟过余生，并没做他想。这不是你的好不好问题，是我，不愿意再接受任何人。你明白吗？”
苻法嗤笑一声，“不愿意再接受任何人，只除了云迟生父是吗？”他语气突然狠戾起来，“你是不是从未忘却过他？”
云低一怔。
怎么提起了桓伊？
苻法见她愣神，愈发肯定自己的断言。胸中那团怒火也愈烧愈烈。他烦躁的灌了一口茶，终于觉得忍无可忍。“腾”的站起身，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案几。
云低心忽地往下一沉，直觉让她感到现在情况不妙。
就在一刹那，她也果断起身，急急往后退了几步。口中急呼：“水月。”
可是之前跟她到了门口的水月，并没有回答。
云低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处空无一人。水月连着先前守在那的苻法的随侍都不见了。
就这瞬间的功夫，苻法已经从身后捉住了她的手。将她往后狠狠一拉，拽入怀中。
云低跌进他硬邦邦的胸膛，就听头顶的声音语带戏谑的说：“你以为自己跑的掉吗？”
云低咬住唇，狠狠撑住苻法箍住她的力道，大声说：“苻法，你清醒点。”
苻法闻言顿了顿，低头看了她一眼。
朝思暮想的人，拥在怀中，独属于她的馨香萦绕鼻尖。这种感觉何其美妙……
苻法一言不发，将云低硬撑的手臂一按。一把抱起她朝内室走去。
云低的心沉入谷底。一些过往的不堪回忆，涌入脑海。
苻法把她放在床榻上时，就见她脸色惨白，整个人如弓起的猫一般，戒备的看着他。
苻法不由安抚道：“阿云不要怕，我不会粗鲁的。”
云低犹不死心地又喊了一句，“苻法，你清醒点！”
苻法干脆眼睛一闭，朝床上欺身压下去，口中胡乱说道：“我醉了……醉了……阿云，你莫怪我……我这是醉了……”
就在手臂触及床榻的一瞬，苻法突然胸口一凉。
苻法瞬间张开双眸，低头一看，一把小巧的匕首扎在他的胸前。匕首通身没入，显是用足了力气。
他看向使出这一击的人看去，只见她眸色发红，隐隐带出几分狠意。
有趣啊。
这几年在长安，云低基本上都是深居简出，苻法再也没见过她有这么生动的表情。
他想起了晋国初见时的情形。那个机敏又有胆识的女郎。
真是有胆识，出手也是毫不留情。
苻法心想着。
然后也不管那鲜血淋漓的胸口。一手制住云低，另一手“哧啦”一声将云低的衣领撕开。
云低霎时间发出一声嘶吼。又抬手欲去拔那匕首。
苻法却不给她机会。冷了眉目死死将她双手按住。
“我听闻当初桓伊也是对你用强。”苻法讥讽地说，“怎么那时你却不对他下杀手？”
说完低头朝她大开的领口吻去。
尚未触及，苻法惊觉背后一股杀气扑来。他反应极快，手臂一撑就翻身滚到了地上。
来人一袭黑色劲装，衬得身量挺拔有力。一剑握于掌中，是剑拔弩张之势。开口声音净澈如水，语气却森寒嗜血：“竟不知东海公是这等无耻下作之人。”
云低听到这声音的瞬间，几乎有要落泪的冲动。先前撑着的气力也散了，只泛红的双眼朝他看去。
桓伊看了她一眼，就极快地撇开眼，朝苻法攻去。招招凌厉，杀气毕现。
苻法先前已经被云低刺伤，还没来得及处理。眼下对上桓伊，左支右绌的有些应付不住。只能看准机会朝云低那边扑去，等桓伊回剑去护的空暇，极快地从袖带里掏出一个哨子放在嘴边吹响。
桓伊回身看了苻法一眼，当机立断将云低抱起来朝门口走去。
苻法一跃而起还想来拦，桓伊头也不回的将旁边的案几踢出，朝他面门砸去。然后一晃身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