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问黎萧,既然连房子都烧了,何不索性连安朔那厮一起弄死?偏要等个他不在的时机,将“殿下”之物取出来便罢。
但他不敢问。
长姐的心思,没人能猜的透。
就算她据实相告,旁人也分辨不出她说的是真是假。
黎萧靠着马车休息。
来回千年的路程,将她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点魂力用掉了半数。
可恶!
程山槐那个妖怪!
感觉到她的愤怒,驾车的两匹马突然撂了蹶子,不敢往前。
任楼泱怎么赶车,那马匹也一步都不动。
黎萧只得收敛脾气。
沿着婉转的山路下山,路旁所见长安七十二坊,无比熟悉。
这里,是她生长的地方。
但再过十五年后,这地方就会因为逆贼反叛,燃起战火。
上一世,安朔亲手推开了她的太后宫门,以幼子性命要挟,要她交出传国玉玺。
她带着玉玺从宫门钟楼上跳下,走到阎王殿诉苦。
阎王装瞎,小鬼无情,唯有判官勾着生死簿,为她唏嘘一声。
程山槐。
对于那货,她于心有愧。
但她还有没完成的心愿,就算变成厉鬼,也要李十三,安朔……那些乱臣贼子血债血偿。
这一世,她已经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了。
黎萧深呼吸一口,气沉丹田,抬手唤出法宝。
淡金色的书本无风而动,落在写了“李沐阳”生平事迹的一页。
前世师父为了自己,向天借命,强撑了半年,为了李家江山,也是肝脑涂地,无可亏欠了。
她有什么脸面,连师父的生死也敢左右。
这次他将自己唤到膝下,本就有“善终”之意。
三皇子李承瑾是个明君,只可惜前世死得太早。
想到这里,黎萧嘴角牵出一丝坏笑。
“泱啊!你这是带姐姐去‘殿下’府里?”
“那长姐想回楼心月吗?”
黎萧撩开车帘,说:“不。你带我去皇城。”
“姐姐糊涂了吗?安朔那小子定然同皇帝老儿告状,恐怕这会儿正找你呢?”
“所以姐姐才要去嘛!”
“为什么?”
“因为姐姐有求必应嘛!”
楼泱虽没好气,却也不敢违背姐姐的心意。
马车哒哒下山,驶向皇城。
还没过城关,就被门前的兵丁盯住了。
城墙上,挂着黎萧的画像。
楼泱握紧袖中刀,随时准备一场恶战。
那看门人被他花里胡哨的外套,不,外溢的杀气吸引过来,仔细盘查。
正在一场恶战即将爆发之际,黎萧突然隔着帘子,对楼泱说了两句话。
“我家姐身患顽疾,官长若不惧,请上车查验便是。”
说着便跳下马车,掀开帘子,随便那兵丁查验。
官长狐疑地用长枪掀开帘子,一看,里面的人,十分眼熟。
黎萧便笑问:“官长若此时声张,今日与你一同执勤的人,便都能领到赏钱。若是您不声张,同我们一道去皇城……”
她话没说完,那官长便已经心动了,接过楼泱的缰绳,同旁人吩咐一声,便做了黎萧的马夫。
那兵丁贪功心切。
马车急匆匆,沿大路驶向皇城,路过醴泉坊,却与一位大人的马撞上了。
“车里是谁!如此不长眼!”
黎萧撩开车帘,好死不死,撞上的正是五城兵马司都督,崔捷。
那货像是挨了谁的骂,垂头丧脑地,又倒霉得大路上被人冲撞,心情更是跌入谷底!
“你不是今日看守城门的兵甲骂?车里是何人?怎么轮到你来给他驾车。玩忽职守,脑袋不要了吗?”
那守门的兵丁被吓尿了裤子,期期艾艾,一句话都回不清。
车里的黎萧笑眯眯,“妾身少将军府黎萧,见过崔将军。”
一听这名字,崔捷的脸色,就想被人往头上扣了一盆屎一般难看。
“好哇!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爷爷可正找你呢!”
“是呀是呀!妾身知道。”
黎萧还是笑着。
但不知为什么,崔捷觉得,她笑得人背后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