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命运吗?”
黎萧的声音仿佛来自邈远的外太空,这一刻,她似乎已经是一个神明了。
赵美女眸光闪动。
“你觉得呢?命运是什么?”
黎萧一手指着自己的脑袋,一手指着自己的心。
“命运就是一条sin函数图像。‘命’是y=1和y=1。就是你的心脏,一下又一下地跳动。而‘运’就是你的脑子,螺旋式上升,波浪式地前进。每到绝境时,自有峰回路转。”
“那你是神吗?”
“傻孩子。神是什么?如果你把神当成高于一切,主宰一切的神秘力量。那我不是神。”
赵美女看了看病床上的老头子,又看了看黎萧。
“这、这……那你能解释一下你是谁吗?”
黎萧沉默了片刻。
“用你们的话说,我只是一个‘客观存在’。——在无垠的宇宙里,我就是存在本身。”
两行清泪从赵美女脸上划过。
他能感觉到,这个女孩所说的是他无法理解的东西。
很多东西不能去深究解释,不然解释中还有解释,永远解释不清楚。
古往今来,不断追寻的人,一半进了研究院,一半进了寺院。
还有些,废寝忘食,以至精神错乱,或者所得成就太脱离尘世烟火,以至于送入精神病院。
尼采,进去了。
福柯,就没出来过。
剩下浑浑噩噩,不明真相的大众,留在人间凑数。
赵美女想起自己在精神病院待过那两年,脑袋又涨又痛,嗡嗡作响。
不能再想了!
他摇了摇脑袋,一口吃掉盘子里剩下蛋糕,风一般离开了病房。
黎萧一个人坐在落地窗边,慢慢地吃着蛋糕,晒着太阳。
岁月长久,阳光可爱。
她忽然觉得,暂时停留在这个时间段,或许还不错。
散伙party在晚上七点正式开始。
现场满堂挂红,布置得像个灵堂。
听管家说,这是老头自己的意思。
他的葬礼不要听别人哭哭啼啼,要大家开开心心地唱着歌,跳着舞送他离开。
“真没见过这样的玩儿法。”
“是啊!要不说他是有钱人呢?咱们老家……”
动感的音乐,绚烂的灯光,将嘈杂的人声淹没。
当宴会的司仪——管家,慷慨激昂地发表完一大段开场白之后,所有人都被淹没在声浪之中。
他本人却终于忍不住,躲到房间的角落里偷偷擦眼泪。
自从大小姐跟那个穷画家私奔,老主人重病之后。这幢宅子好长时间没这么热闹过了。
他想起大小姐还在的时候,总喜欢在家里办party。家里客来客往,总是热热闹闹,老主人偶尔还亲自为宴会拉管风琴伴奏。
一切都过去了。
随着家中财产慢慢清理捐赠,好多人也走的走,散的散,剩下这些人都是赔了老主人许久,十分不舍。
好了,不能再伤感了。他还要继续支持这场宴会。
正在管家整理好仪容,准备同众人一起“欢度”今宵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抱着管风琴走进了乐队中间。
那个人坐下了。
满座寂静,唯有巨大的声浪,孤独地吵闹着。
全场的焦点都在那个人身上。
连聚光灯都停止了。
他坐下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首贝多芬的《四季》从他指尖缓缓流出。
上帝啊!
管家不敢想行这一切是真的。
他在胸前不停地花着十字,激动的眼泪溅湿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