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满盘皆输
更何况大草原一望无垠，青葱翠绿，美得欲坠的景色，众人的心思在赛马上，她反倒更愿细细品味眼前的美景。
这种平和宁静的时候，对上一世灭国后的她而言，极是奢侈。
而靖安公主这却是驶住了自己的裂云，枣红色的骏马极是听话，猛然的扬蹄却也看得出它被驯服后残存的那抹桀骜。
靖安公主娇容上多了一抹笑意，却是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旁侧一同停下之人，眼中又荡开几许恍然。
两人单独出行，都是多久前的事了，自那次郝连府一事之后，辰哥哥便对她的邀约向来是屡屡推拒，从不应约。
这次不知怎的倒是应了约，靖安公主吸了吸鼻，在众人面前的端庄浑然不见，纤指在几番犹豫下拉上身旁人的衣角。
郝连辰眉头紧皱，但将旁侧人的踌躇慌张看在眼底，到底心里生了层怜惜，并未扯开。
“辰哥哥，你我好久不曾这般亲近了。”靖安公主的眼眶微红，她也不是个矫揉做作之人，以往更是看不起那些动不动便抹起眼泪之人。
只是在郝连辰身旁，只剩二人独处之时，一切的伪装她都是尽数放下。
郝连辰的声音很是清淡：“凡是男女，皆有大防，公主说笑了。”
靖安公主眼中璀璨星辰皆数黯去，瞳孔内也是一片暗淡，却还是不死心，“辰哥哥，我们真的就不能回到以前了吗？”
她始终坚信一定可以的，辰哥哥生来尊贵，她虽生父并非皇帝，却也是金枝玉叶之身。
这么些年，虽有皇帝本身对她父亲的愧疚在先，她也是一直想方设法地讨皇帝欢心。
她难道是为了这受万人景仰的公主身份么？比起被囚禁在皇宫中般，她更愿意嘻笑怒骂都于江湖。
可她若没了这层身份，日子过的清苦些她不在意，但辰哥哥的皇妃就未必会是她了。
郝连辰束了束衣袍的褶皱，面色依旧寻常，“不早了，公主该回宫了。”
靖安公主面孔几现呆泄，随而却是翻身上马，疾行而去。
晴儿正喂马吃食，却是被靖安公主唤走，看到靖安公主微红的眼瞳，心里一紧，也是再顾不得其他，而回了宫。
李娴如厕后回来遇到的便是这样番景象，人都走的七七八八，靖安公主和晴儿的背影倒还依稀可见。
只是……
李娴古怪地看了一眼四周，她并未让人准备马匹，莫非凭着这双足去追人？
“上来。”冷不丁旁边多了个淡漠的男声，倒是郝连辰不知何时立在旁侧。
郝连辰坐于马上，李娴需要仰着头才能与之对话，动作恭谨之下，心里对要复国却是更多了一分势在必得。
这样的郝连辰意气风发，若不是灭国，作为公主，她也能如此，哪里需要学越王勾践，来卧薪尝胆。
李娴虽靠双足走回宫不现实，却也并未想和郝连成走近。
如今几个皇子，她也未全部了解，要合作的那人尚待抉择，这就如下棋一般，一步错而步步错，稍不小心，便会满盘皆输。
她这一世能够重生，却未必还有下一世，她输不起。
“奴婢谢过殿下美意，只是奴婢还有公主吩咐的事在身，就不耽误殿下了。”
郝连辰面色不变，“靖安的事也是我的事，你且不妨说说，我也看能不能帮的上否。”
若是靖安公主在此，怕是意想不到自己心中高大的辰哥哥也会有这般厚颜无耻的时候。
李娴微怔，而抬眸却已是盈盈笑意，剪水双瞳看向郝连辰，“公主想要奴婢去城北东道十三巷子最深处为她物色个人，正好也是送给殿下的，既然殿下又有此美意，不如殿下先去瞧瞧有无心仪之人，也让奴婢能圆满完成公主的任务。”
郝连辰剑眉微蹙，随即又很快送来，靖安无非就是想给他挑个称心的奴仆。
靖安这是想弥补当年的郝连府一事？只是，绝无可能，人心一旦有了缝隙，开裂的弧度只会越来越大，再无修合之可能。
“那你？”郝连辰挑了挑眉，荒无人烟，他若是走了，她只怕真要露宿于此。
李娴淡淡道：“奴婢自有法子，就不劳殿下费心了。”
郝连辰也不远惹人烦，更何况，他也想看看她背后的人究竟是谁，驾马远去。
李娴则是缓缓步行，其实这时候并未入夜，黄昏夕阳半落，极醉人心。
李娴微微眯眼，身心放松，腰肢极其慵懒地下摆，此刻的一双长眸却是带出几分魅惑的风情。
落在远处之人的眼里，李娴的半边脸庞，妖娆风光，让那人微微脸红，竟是止了步伐，马匹下的沉沉泥污看得出这人一直是赶路行进。
李娴今日得了个好消息，又耍了那郝连辰，此刻的确是无暇注意其他。
那城北东道十三巷子最深处，的确有很多人值得物色，只是那地方名为勾栏院，郝连辰可不要太不解风情。
“大胆！竟敢扰娘娘的驾，咱家看你是活腻了！”一个太监捻着兰花指，阴阳怪气地呵斥道。
李娴不慌不忙地福身行礼，“奴婢应公主吩咐去御膳房取膳，无意中冲撞到娘娘，还请娘娘见谅。”
她方才去取汤，冬日严寒，这才行步匆匆，不过也绝不会惊扰到他人。
只这云妃坐于步鸾之上，纹丝不动，却是一副被她惊吓的模样，柔弱的面孔再点缀上梨花带雨，一看就是个没脑的，难怪得皇帝宠爱。
云妃娇美的面容带过一分不屑，丹凤眼微垂，“小小的奴才，狐假虎威的把戏倒是耍的不错。”
李娴抬了两眼，眼中毫无波涛，只是静静地看着云妃。
比威势？她自小便在宫中浸出一身人上人的皇族气势，这云妃也不过入宫几年，靠皇帝宠爱才能在宫中横行。
云妃微惊，黛眉却是毫无起伏，看似并无反常，只是这婢女方才的那一眼，她却仿佛看到了一个通身贵气的人在她面前一般。
她出身卑贱，一开始只是个家人子，爬到如今的位置也是吃了很多苦头，只是任她如何打磨，比皇后那些大家出身的贵女却就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