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滴刑
云羡是什么样的人?
从洛涵衍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便清楚了。
他这个人可从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的和善可亲,温文尔雅,他是个魔鬼,甚至可以说,他是个变态。
也许变态这个词不太好听,甚至听起来有些贬义,但他就是个变态。
变态在太过善于隐藏自己的心思,伪装自己的形象,总是在人前扮成一副楚楚可怜,极好说话的模样,为自己博取了无数的同情和好名声。
若他是他的对手,也一定是个势均力敌的高手。
洛涵衍心中计较着,而面上却没有丝毫的情绪表露出来,只是手指如常的把玩着面前的茶杯,像是在思考这茶杯上描绘的人物为什么在瓢泼大雨中撑船前行而没有戴上放在一旁的斗笠蓑衣。
——也许从某些程度而言,洛涵衍也该庆幸他的对手不是云羡。
云羡此人,太过不择手段,甚至可以说在他的眼中,只有利益分明,没有黑白底线,什么好的坏的,通通不重要,只要能给他带来巨大的利益,一切皆可以出卖,这种人只适合合作,而不适合做朋友,做对手更是可怕。
因为你可以做到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可对方却只会在隐晦不堪的地方冷刀冷箭,叫你防不胜防。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所以其实从先前那一面之缘后,洛涵衍同云羡之间也着实没有什么联系,如今再见,想不到却是在如此的情景之下。
“多年不见,故人如旧。”
内室的帘子被掀开,后面走出一个身着暗紫色锻袍的人影,鬼魅一般飘飘然坐在了洛涵衍的面前。
“听说,城门那边捉了个美人儿,洛大人十分有兴趣,看在你我旧识的份上,我已经派人将她梳洗打扮好送来了,洛大人有没有兴趣看一看?也好叫我有荣幸一睹这大楚美人儿的风采啊——”
语罢,还不等洛涵衍回答,他便拍了拍手,赵瑞便推着一个女子进了屋,洛涵衍知道,这人正是郁书容。
然而此时的郁书容已经褪去了满身戎装,换上了女儿家的常服。
只不过这常服……显然是云羡用了些别的心思的。
郁书容的脸色不大好看,显然这些事情都不是她自愿做的。
可当她瞧见洛涵衍还好端端的坐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仍旧是松了一口气,虽然很想开口唤他一声,可又怕自己的唐突会给洛涵衍带来什么麻烦,故而只好闭紧了嘴巴。
“洛大人觉得怎么样?”
“这份礼我收了。”洛涵衍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显得有些轻佻,然而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好看。
他拿起茶杯,对着云羡举了举:“羡殿下良苦用心,以茶代酒,不言谢。”
说罢,竟直接将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人是他们抓的,云羡不可能不知道郁书容是来寻他的,而云羡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想要看看他的目的,同时也做上一个人情,讨得一个情面,毕竟他深知,在这种情况下,他想要登顶太子之位,也许还真的需要借助大楚的一些帮助。
帮助他完成一些他这个身份不方便做的事情——
而这一点,洛涵衍也是清楚的。
心机如此深沉的人,必然有极大的野心。
“既然洛大人喜欢,那么人留下,你就可以出去了。”云羡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的吩咐着。
赵瑞自然知道说的是自己,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我这个随从,其实也是大楚人——”
“我知道。”
云羡倒茶的手一顿,面不改色却是笑了笑:“洛大人还是这么坦诚。”
“羡殿下不也是吗?”
云羡笑的更厉害了,仿佛是对他的话很受用然而口中却是压低了声音,仿佛打趣道:“洛大人,这可是叛国啊。在大楚,叛国罪是要怎么处置的?”
“凌迟。”
“哈,真残忍。”仿佛是不忍心听到如此残忍血腥的惩罚,他连忙捧起茶盏喝了一口压了压,“霍城这边的茶叶不错。”
“羡殿下若是喜欢,下次我差人多给你带些,刚好他也在大夏京都有些买卖,来来回回也还算方便。”
洛涵衍依旧是面不改色,仿佛是听不出云羡的言外之意,只与他专心谈论关于这茶叶的事情。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洛大人有心了。”云羡也是接嘴一笑,仿佛他的话并没有别的意思。
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郁书容只觉得气氛诡异,二人之间仿佛有暗潮在不断翻涌波动,甚至于叫她一瞬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是走过去,还是退出去,还是现在这样站在原地没有丝毫的存在感?
正当她手足无措时,洛涵衍却忽然将目光向她投了过来,无比自然道:“来倒茶。”
郁书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走到洛涵衍身边为他斟茶,然而凑近他的时候,眼睛却时不时的往他的身上飘,以观察他有没有哪里受伤,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在大夏,通敌叛国,是要被处以滴刑的。”云羡目光狡黠,这句话说的极轻。
“洛大人啊,我现在同你坐在这里讲话,可是担了很大的风险呢!”
滴刑,便是将一个人的脑袋固定在一个位置不准动弹,而又在他的头顶上挂一个滴漏形的小桶,每日蓄水,叫其终日不断的往下滴水。
而这水滴,就滴滴都砸在那人的脑袋顶上的同一个地方。
行刑官会每日好吃好喝的待着他,不叫他因为吃饭喝水的问题过早去世,毕竟后面还有极大的享受。
时间久了,水会将整个头皮浸湿,而长久得不到干燥的头皮会被泡发,从而头发脱落,再然后便是头皮因为水气而开始溃烂。
溃烂以后呢?
自然还是好吃好喝的待着,各种续命的汤药灌着不能叫那人就这样简单轻易的死去。
水滴会在溃烂的头皮上逐渐砸出一个小洞,露出里面的头盖骨,然后继续嘀嗒嘀嗒,直到坚硬无比的头盖骨也出现了小洞。
而那小洞会越来越深,最终露出里面花白的脑浆。
而这个时候,犯人还没有死,甚至还可以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