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昏倒
远在大楚京都的煜祺没来由的觉得心口发闷，连带着太阳穴也一跳一跳的疼得厉害，直觉似乎是要有什么超脱掌控之外的事情发生。
这种感觉叫他很不舒服。
他是堂堂帝王，大楚之主，能有什么事情是超脱他的掌控的？
这万里江山，偌大的山河，难道不都是他做主吗？
煜祺合上奏折，抬手捏了捏眉心，只觉得心中烦闷的厉害，仿佛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叫他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纪松在一旁小心侍奉，而眼角的余光落在煜祺那青白的脸上时却也不由吓了一跳，连忙关切道：“陛下，您这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叫太医来瞧一瞧？”
说起来也不怪煜祺，毕竟这几天北疆没有什么消息传来，他是吃不下也睡不着，忧心的厉害。
在纪松看来，当皇帝并非是天下第一得意事，每日都是成堆的奏折，还有一群大臣们整日呱噪，还不如他一个太监来的清闲自在，觉得力不从心时，便悄悄找个地方躲懒便是了。
可是皇帝却是不行的。皇帝的身上背负着万民百姓，背负着祖宗基业，担子太过沉重，而且一旦压在肩上便再也无法卸下。
真不知这样劳累的一个位置，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去抢？
煜祺深吸了一口气，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可依旧难看。
“传太医吧。”
这是他难得的示弱。
对于煜祺来说，最要紧的事情不过于朝政。许多时候他纵然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也绝不愿意将朝政交于旁人沾染。
虽说在勤政这一点上来看他的确算是一个好皇帝。可以正因如此，对他身体底子的消耗也未免太大了。
“另外，宣提刑官付岳来见朕。”
纪松的眉心一动，心下了然，俯了俯身便退了下去。
煜祺宣了提刑官付岳，难不成是终于对宁若绮的案子有了决断了？
纪松没有多问，只是心中默默揣度着，按照煜祺的吩咐先叫了太医过来，又派人去请付岳入宫。
其实提刑官在无事没有宣召的时候是不能入宫的，故而这位付岳付大人在纪松的记忆中也着实是不大深刻。
上一次见到这位付大人，大概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了。
太医心惊胆战的为煜祺搭脉诊治，足足半晌，方才松了一口气，可见应当是没有什么大事。
可即便没有什么大事，那些鸡毛蒜皮的小毛病也足以叫太医院草木皆兵了，谁叫这个人是皇帝呢？
但凡跟皇帝有关系的事情，无论是多么小的事情，都能成为天大的事情。
谁叫他们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活的臣子们呢？
付岳来拜见煜祺自然也是一番提心吊胆。然而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向前上，毕竟谁叫他是提刑官呢？
“微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付岳走到殿中央，连头都没敢抬，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十分恭谨的朝着煜祺行礼。
“起来吧。”
煜祺面无表情，一手搭在一边任由太医把脉，只是脸色不大好看，像是十分疲累的样子。
付岳十分听话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然而却是闭口不言，什么都不敢多说。
直觉告诉他，煜祺此次招他前来，一定是为了宁若绮的事情。
说实话，这个案子也着实是闹的他一个脑袋两个大，即便民众瞩目，可他我要顾及到上面的意思才是。
若是顺应民意而不顾上头的意思，那他这个提刑官想来也是做不了多久了，可若是顾及上头而致使民怨鼎沸，那他这个提刑官，显然也是做不了多久了。
进退维谷，怎么做都不对，付岳自然不敢轻易有什么举动，甚至连宁家亲自跑到付岳的府上去送礼，他都不敢接待，只能称病推拒。
“宁若绮在牢里待的怎么样了？”煜祺缓缓开口，果然提到了宁若绮的事情。
付岳的心神一动，思虑再三后仍旧诚实道：“微臣说实话，宁大公子自幼娇生惯养，地牢这种地方，他必然是忍受不了的。”
也是，大家少爷，有几个能受得了地牢那般的苦日子。更何况是一直被当做宝贝的宠着的宁若绮了。
从小到大，他可比他那个妹妹受重视的多，所以他如今的败家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受不了？”煜祺冷哼了一声，面上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变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付岳的心中有些拿不准，忐忑非常。
“这么点困难就受不了了，宁家可真是教出了个好儿子。可别人家的女儿又做错了什么？”
如果说方才煜祺的意思还不够明了，那么此时他这话说出口，付岳便已然明白了煜祺的态度。
——他这是要秉公处理的打算啊，如此一来，他也没必要再给宁家人留情面了，毕竟夹在中间做人，才是最为两不讨好的事情。
“你打算怎么处置宁若绮？”
“谨听圣上吩咐。”
煜祺闻言，嗤笑了一声，眼角余光终于落在了付岳的脸上：“朕能吩咐什么？”
“陛下吩咐什么，微臣便做什么。”
“你很聪明。”煜祺的面上有些讳莫如深，然而终究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作为提刑司的一把手，他自然是要聪明，更要有揣摩上意的本事。
“朕什么都没有吩咐，你——且做便是了。”
煜祺这话虽然看似什么都没说，可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付岳的眼睛转了转，算是领会了此次煜祺传召他来的意图，微微一笑，眯眼俯身行礼道：“是。”
他心中清楚，如此一来，宁家和郁家纠葛的这个案子，有了煜祺这次的几句话便算是可以了了。
然而付岳刚刚转过身，还不待他走出大殿，便只听后面原本在把脉的太医惊呼了一声。
“陛下！”
付岳猛地回过头，便只瞧见了原本坐在床榻边上的煜祺不知为何竟径直朝着地上栽倒了下去。
“陛下！”
……
大楚这位勤政的皇帝，终于在连续三四日的勤奋之后昏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