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释然
终于睡了一个没有鼾声和汗臭味的安稳觉。
郁书容只觉得浑身的疲乏在经历了一夜在大床上自由自在的释放和翻滚后，全身紧绷着的筋骨都松懈了下来，舒坦多了。然而这份舒坦，显然是持续不了多久就要被迫结束了。
郁书容睁开惺忪的睡眼，好好休息了一整夜，如今也该是去做正事的时候了。
然而她刚准备从床榻上爬起来，便只听见屋内某处传来了一声轻笑。
“什么人？！”郁书容猛地回过头去，却之间一个身影从房梁上轻飘飘的跃下。
“睡的这样香，连房间进了人都不知道，若是有人想要杀你，恐怕早就得手了。”程欢挑了挑眉，丝毫不见外的挪过椅子坐在郁书容的面前。
“……程欢，你已经长大了，以后进我的房间能不能先敲门？”郁书容扶额，不过待她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后，却是心安了下来。
“我若是不时常进来看看，万一你哪天被人暗杀了怎么办？”
“……谁没事暗杀我做什么？”
“那可说不准。”程欢怂了怂肩膀。
郁书容有些无言以对。然而心中却还是欣慰。既然能跑到她的面前有说有笑，是不是就代表他已经不生自己的气了？
这些日子，虽然郁书容并没有表现出来，可她自己却是知道，她的心中还是忐忑难安的。
她和程欢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先前闹了那样一出，二人之间有些尴尬的不愉快，可这份情谊到底还是在的。
程欢见郁书容不吭声，以为她还是对先前的事情有所生气，面上不由也有几分忐忑，又试探着开口道：“你要出去吗？”
郁书容点了点头。
“去做什么？”程欢追问，然而下一瞬便又觉得自己这话似乎是问的有些逾矩了，不由扁了扁嘴，又补充道，“方便说吗？”
其实照着从前他们之间的关系，他这样问一句也是无可厚非的，可是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无论是郁书容还是他，虽然表面上都是一如既往，可心底里到底还是横了一根刺，纵然这根刺不是针对对方的，可也到底没办法和好如初了。
和好容易，如初太难。
“我要去找郁和衷，请他出兵攻打霍城。”郁书容犹豫了半晌，终归还是如实说道。
程欢原本还尴尬忐忑的模样此时被他这一句话砸的一愣，不由能的抬起头对上郁书容的目光，然而却不见她的面上有丝毫开玩笑的情绪。
“攻打霍城？你认真的？”程欢皱起眉头。
郁书容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既然大夏没有动静，那他们先发制人，便是最好的办法了。
“那霍城的百姓呢？”程欢目光灼灼，面上是说不出的严肃。
如果一旦他们起兵攻打的意图被大夏提前觉察，他们说不准会对霍城的百姓做出些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从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大夏的人向来暴虐又如何会考虑这些可怜百姓的死活？
可他们不考虑，难道郁书容也可以不考虑吗？
郁书容抿了抿嘴，她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可若是不这么做，他们在贺兰关只会陷入被动。
即便她不是为了借此机会除掉郁家，单是为了京都的安稳和贺兰关的百姓，她也会劝说郁和衷出兵攻打霍城。
霍城虽小，但粮食水源充沛，比起贫苦的贺兰关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虽然他们将源城的军队调来支援，可若是再拖下去，粮食和水源难免会消耗过大，届时若是再打起来，那便一切都不好说了。
虽说郁书容对煜祺原也没什么好感，对大楚这个地方也不甚喜欢，可她也当不至于把这份厌恶转嫁到大楚无辜的百姓们身上。
可战场上总是要有人牺牲的。
津州的百姓的宁折不弯为大楚所有人都立下了一个好榜样。
即便是连煜祺刚刚听到津州那惨烈的消息时，都不免动容。
“霍城那边……的确很危险。但也并非是全然没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难不成你还能去同那些夏人谈判，要他们放过霍城的百姓？别傻了，津州便是前车之鉴。”程欢摇了摇头，显然是对郁书容的话不能认同，“更何况师姐，这里说白了是大楚的内政，我们其实没有什么干涉的必要。若是大楚败了，于我们晋国来说还是有好处的。”
最起码届时晋国想要对大楚施压提出什么条件，他们都要掂量掂量。
到了那时候，即便郁书容想要回去，恐怕那大楚皇帝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然而郁书容虽然明白他的意思，却也没有想要同他解释什么的打算，只是自顾自的继续道：“我需要一个能够潜入霍城指挥疏散保护百姓的暗棋。”
既然是指挥疏散，保护百姓，那这个人必定是要机敏果断，身手过人，还要临危不惧，更要值得信任和托付。
可是眼下，能够满足她这个要求的人选，不就只有程欢和洛涵衍了吗？
洛涵衍的身上有伤，在大楚也算是抛头露面的高官，若是叫他前去，着实是不太合适。
那便只剩下了程欢一人了。
程欢沉默了半晌，仿佛是想要反驳郁书容，然而却又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反驳她。
说到底，虽然程欢也觉得将霍城的百姓置于不管不顾的地步有些残忍，可说到底，霍城的百姓毕竟是大楚人，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纵然没有什么关系，程欢也不能对郁书容的请求视若无睹。
他所关注的，不过是郁书容的打算而已。
“若我去保了霍城的百姓，你待如何？”程欢抿了抿嘴，轻声问道。
“我会去救你。”郁书容轻轻说道。
“我不怕死。”程欢撇了撇嘴，似乎是在反驳，然而心底深处某个地方又再次柔软了下来。
“我知道。”郁书容的声音轻轻的，叫人有些听不清楚，“可你不能死。”
“你还要陪我回晋国，继续做你的小师弟，所以你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