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马车
入夜渐凉。
郁书容和程欢二人是扮作士兵混入队伍的,自然便只能跟着这众多的士兵糊弄,而郁家父子和洛涵衍作为将领和陛下钦点,自然是要支帐篷住帐篷的。
其间的差距不言而喻。
不过身为普通的士兵,自然也就没有了抱怨的资格。
小队人马轮流值夜,其余人原地休息,这已经是常规安排了。
郁书容和程欢并十分不凑巧的被分在了轮流值夜的那个队伍。
程欢倒是没什么,夜间的任务,他也没少执行,多睡一会儿,少睡一会儿,对他来说实在也没什么影响。更何况就眼下这个情况来说,即便是叫他敞开了去睡,他也未必睡得着。
他只是担心郁书容,毕竟在灵修山,郁书容是受了重伤的,即便李长安将她带回了晋国细心照看,可没过多久他便马不停蹄地被接回了大楚,在大楚……她自然也就不能安安静静的踏下心来养伤了。
再加上眼下前往贺兰关路途遥远,定是要跋涉颠簸的,郁书容又向来喜欢逞强,即便有什么不适应也绝不会说出来,故而程欢十分担心她的身子会吃不消,便索性连她那一份值夜也顶替了,好叫她多去睡一会。
“师姐,你不必在这里陪我耗着。”程欢拍了拍郁书容的肩膀,面色如常的仿佛先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既然程欢都这么表现了,郁书容自然也就不好再多说些什么,然而他看了周遭已经昏昏欲睡的士兵们,却又仍旧不大放心道:“我还是在这里陪你一起吧。”
虽然这里离京都不远,但这样敏感的时期,如果真的有了什么突发事件,他们二人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你先睡会。我替你盯一会。”郁书容走到火堆旁,抱腿坐下。
“我睡不着。”程欢如实道。
心心念念多年的表白被拒绝了,他哪里还有心思睡觉?
郁书容:“……”
她眨了眨眼睛,只好继续做出一副望着火堆发呆的模样,然而实际上确实不知该如何接承欢的话头。
说到底,她还是有些尴尬的。
自己一直当成弟弟的人,忽然告诉自己,她欢喜自己想要同自己在一处,这对于郁书容来说,实在是个不小的打击。
她从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若是早早看出来,这份不该有的情愫是不是早早便被她扼杀在摇篮之中了?
郁书容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这方面,而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正前方停着的马车上。
马车上的人,也不知是不是已经休息了。
“我……去那边看看。”郁书容仿佛是心虚一般,几乎是落荒而逃。
除了值夜的人,其余的人都已经早早的便进入了睡眠。
郁书容趁人不备溜到马车附近倒也还算容易。
只是她终归还是漏算了一点——洛云习武多年,耳力自然也是极佳。
故而郁书容也只是刚刚靠近了马车,便被洛云给拦了下来。
然而洛云伸手拦人纯属本能,直到将郁书容揪了回来方才看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贵妃娘娘?!”他几乎惊呼出声,好在郁书容眼疾手快的一把堵住了他的嘴巴。
“嘘!”
“……”
二人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却是两相无言。
洛云是打死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个地方碰见郁书容,她那什么时候混入队伍跟着来的?自家主子可曾知晓?
不过眼瞧着她这偷偷摸摸靠近马车的模样,想来洛涵衍应当也是不知道的。
“你主子在马车里?”郁书容压低了声音问道。
洛云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他其实本不想告诉郁书容的,毕竟他心中还记挂着上次洛涵衍重伤而郁书容却和她的人独自离开的事情。
那会若不是有贵人相救,恐怕洛涵衍真的就要一命呜呼了吧。
可看眼前这个女人却还如同没事人一般,大言不惭毫无愧疚之意的来寻洛涵衍,洛云仍旧是忍不住想要翻个白眼鄙视她一番。
只可惜他这一通白眼与鄙视,郁书容并没有领教明白,她只是揪了揪洛云的衣领,径直将他推到了马车的前面,好借此挡住自己的身形。
又压低了声音吩咐道:“你在这里帮我看着,我去看看你家主子。”
说完转身便爬上了马车,动作利落的朝着马车里滚了进去。
洛涵衍原本正在闭目养神,刚才听到马车外有动静,便开始警惕起来随时随地准备动手,而郁书容就这么从马车外突然滚了进来,加上马车内并没有点灯,洛涵衍并没有看清来人究竟是谁,便一把擒住了郁书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都反压在了地上。
郁书容疼的闷哼一声,她的伤原本就没好,眼下被洛涵衍这么一通擒拿,便更重了几分,赶忙低唤了一声:“阿衍!是我!”
洛涵衍显然是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也能听到这般熟悉的声音,不由蹙起了眉头,有些怀疑道:“书容?”
听到洛涵衍认出了自己,郁书容瞬间觉得自己手臂上的痛意也减轻了不少,连连点头道:“是我!”
洛涵衍这才松开了压住郁书容的手。
“你怎么在这里?”洛涵衍抑制住心中的欢喜,逐渐冷静下来,又将地上的郁书容重新扶了起来,搀扶着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你不是应该在宫中吗?”虽说在临行之前,他便想要再见郁书容一面,可却是一直没有机会。原以为大抵只能等回来再见了,却不想他竟然会在这荒郊野地中见到郁书容。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了。”郁书容吞吞吐吐的搪塞着,她总不能说她是实在不放心洛涵衍才匆忙跟来的吧?
洛涵衍自然也听出了她这话中的敷衍之意,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马车之中只有二人,又没有灯光,漆黑一片,只能听到对方均匀的呼吸声,却是没来由的叫马车中的温度莫名升高了几分,叫坐在其中的二人竟觉得有些如坐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