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人生长恨水长东
如果说这个时候还有谁能够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以这样的态度同她说话——想来也便只有煜褀无疑了。
郁书容抬起头，正正迎上眼前男人阴鸷的仿佛想要将她抽筋扒皮的目光，一时间不由愣了一愣，然而却是无言回应。
“说啊，你要去哪里？”仿佛是她的沉默叫对方更加气急败坏，煜褀快步上前，一把钳制住她的手臂，力气大的仿佛是恨不能将她的手臂撅折一般。
“我要去地牢，怎么，陛下要同我一起吗？”郁书容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对上煜褀的目光，没有丝毫的闪躲之意，仿佛是根本不惧怕他，又仿佛……是在警告他。
警告？
煜褀的心跳不由慢了半拍，原是她有那么多事情瞒着自己，怎么还敢用这种目光盯着他，警告他？
“去地牢？”煜祺冷笑，眸子里迸射的冷光却仿佛是想要将她穿透，好掏出她藏在胸口的那颗心扒开看一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些什么东西？
“去地牢做什么？”他明知故问道，然而却没有丝毫要给郁书容让路的意思，钳制住她的手也越发用力，没有丝毫放手的打算。
仿佛什么东西，只要用手抓着，便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可这世间有太多的东西是用手抓不住的，也是倾尽一切所换不来的。
它们只能称作天命所归，称作缘分使然，不能够被人力所改写，那怕是至尊无上的帝王，在有些东西的面前，那高高在上，天下无双的权利，也显得苍白无力。
只是这一点，煜祺现下还没有明白罢了。
可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不明白的时候，他匆匆出现，明白的时候却连他的影子都已经看不到了，只能生生错过，在记忆中留下一片惊鸿，共以余生回味欣赏，却是毕生不可得。
“我去做什么，陛下不是心知肚明吗？”郁书容挪开目光，然而却不是惧怕，更多的仿佛则是不愿与他这般暧昧的对视。
她与煜祺之间关系刚刚缓和了不久，但也全然是因为二人之间达成了共识的缘故。
可眼下郁书容却是无心与他纠缠。
“朕不准你去。”煜祺的脸色虽然仍旧不好看，仿佛隐隐有动怒的意思，可到底是没有斥责郁书容，是深吸了一口气，不留任何余地的回绝了郁书容的意思。
“若是臣妾偏要去呢？”
虽然煜祺并未发怒，可郁书容已经隐隐有了发怒的意思。
“郁书容！”煜祺的语气终于冷了下来，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三个字，“你最好记住你的身份！”
“臣妾是什么身份？”郁书容觉得这话可笑，她是什么身份？是皇妃？还是他的合作者？还是郁家的好女儿？还是晋国的郡主？
“臣妾不过是要去看看臣妾的师弟。既然陛下不愿，那臣妾到想问问陛下，臣妾的师弟，究竟做错了什么，竟要被重打二十大板，事后竟还被丢进地牢？”
郁书容强忍着痛意挣脱开煜祺紧紧抓住她手腕的手，而那细嫩的手腕处已经通红一片，叫人看着便觉得疼。
“他对朕大不敬，朕自然是要严惩。”想到在云州时郁书容对程欢颇为关照，而回来的一路也颇为照顾的模样，煜祺不由觉得心中隐隐有些堵，故而面色更加不善，仿佛是生了大气。
可纵然如此，郁书容的面上却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如果一定要说有些什么，那便是有些不耐烦吧。
“大不敬？那臣妾又想问问陛下，为何执意要开连昌的棺盖？”郁书容方才听玉竹说了个大体的经过，原本连昌的死对她来说打击便已经够大，可听了他们这些人待连昌的态度，便不由更加替连昌抱屈。
她才几岁？生前不被人喜爱，也受了不少欺负和屈辱，怎的死后都不让她安生？
她还是个孩子啊！
煜祺的唇角抿了抿，目光不自觉的飘向郁书容身后的玉竹身上，仿佛是在责怪她多嘴。
玉竹慌忙垂下了头，不敢吭声。
“朕……”煜祺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朕只是想，再见的孩子最后一面，送一送她，也算是全了朕同那孩子的父女情义。”
为人父母，亲生骨肉自然是打断骨头，也连着筋。
纵然煜祺再不喜欢连昌，可能终究也是他的亲生女儿，如今虽然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但若说他的心中毫无感觉，那必然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份感觉不似寻常父母那般强烈，毕竟他在连昌的身上并未倾注多少感情。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情真意切，倒也不无道理，换作是任何一个人都会相信。除了郁书容，当然还有眼下被打了，关在地牢的程欢。
真不愧是师兄妹。
“父女情义？陛下从前可这般顾及过与连昌的情义？”郁书容冷冰冰的质问道。
她站在那里，如同一块冰川，看起来似乎伫立于人间，然而实际却是可望不可及。
“陛下究竟是想要见连昌最后一面，还是想要见当年的郁贵妃娘娘最后一面？”郁书容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出这番话。
煜祺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煞白无比，仿佛是被拿捏住了尾巴的猫，急迫的想要亮出爪子，威胁对方松手。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煜祺咬牙切齿的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然而此时望着郁书容的目光却不似先前那般平和，仿佛是燃烧起了滔天的怒火，恨不能将眼前的人生吞活剥。
郁书苒是他的禁忌，亦是整个皇宫的禁忌。
也唯有郁书容敢这般明目张胆的提及。
然而纵然不明目张胆又怎样？她的这张脸不就是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郁书苒的存在吗？
“陛下的心里，想必很挂念长姐吧？”郁书容的唇角勾起一个十分嘲讽的弧度，声音轻飘飘的随着风落在煜祺的耳中，却如同一道惊雷将他的脑中炸成了一片空白。
他……很挂念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