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泄私愤
煜祺去送连昌并没有惊动太多的人，唯有纪松跟在他的身边，一言不发。
连昌是不受待见的公主，故而即便是死了，宫中众人也都看着风向，一个登门来送她最后一程的人都没有。
其实也并非是没有，毕竟在郁书容和煜祺达成了那秘密交易之后，明面上郁书容便一跃成为煜祺的宠妃了，不仅受宠，还晋封了位份，无论从何种方面看来，都是十分炙手可热的模样。
然而这份炙手可热也仅仅只是看起来炙手可热，郁书容受宠的太突然，宫中众人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说，更不是傻子，他们仍旧在观望——观望煜祺待郁书容的态度是否真的转变了。
故而这种关键时刻，自然是没有人肯做这个出头鸟的，只等煜祺有所动作，众人们方才会紧随其后。
这是宫中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规矩。
煜祺虽然这一趟只带了纪松，可他毕竟还是去了。
说白了，即便是君王，可是作为父亲，煜祺去送连昌最后一程也并不奇怪。只不过现在的状况太过敏感，他的一举一动都牵涉着郁家，更牵涉着后宫众人的视线。
那么多双眼睛都盯在他的动作，他绝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故而即便煜祺有意低调，可是宫人们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为各自的主子绞尽脑汁的出主意想办法，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消息的。
所以当煜祺一只脚踏入殿门的时候，各个宫中便都已经纷纷得到消息，无数双眼睛都盯着煜祺的身上，等着瞧着他的态度见风使舵。
说实在的，煜祺对连昌这个女儿着实是没有太多的感情，若是一定要说感情，这些年来更多的恐怕也是厌恶。
厌恶郁书苒，更厌恶连昌这张脸。
然而纵然他再不喜欢这个女儿，可所谓血脉相连，便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无论如何也抹不去亲生骨肉的身份。
殿中的宫人们原本都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抽泣着，谁都没有想到陛下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前来。
便是玉竹和程欢都不由几分惊讶的转过头去，将目光落在了煜祺的身上。
煜祺是认得程欢的，也知晓程欢同郁书容的关系。然而眼下人多口杂，所以他只是淡淡地望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然而他不说什么不代表程欢心中没有什么，若不是眼下人太多不好发作，他多想直接冲上去揪着那狗皇帝的衣领给他一顿暴打。
“明贵妃娘娘尚在养病，不能前来送公主最后一面，朕替她来送。”煜祺淡淡的开口，面无表情的模样，仿佛压根儿就没有把连昌当回事儿，仿佛这个女儿的死根本不能够在他的心中激起丝毫的涟漪，更仿佛死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虎毒不食子，人为什么能狠心到这个地步？
程欢袖中的拳头狠狠捏紧，好在玉竹扯着他的衣袖多次提醒他，她这才没有失了分寸，直接冲出去。
宫中众人并不知道郁书容不在宫中的消息，可程欢却是知道的。可正因为知道，所以才觉得难过，若是郁书容在……
“把棺木打开。”
程欢还没有想完，思绪便被一声冰冷无常的命令打断。
他猛地抬眼望向煜祺，面上掠过了一丝震惊。
连昌的棺木的确是没有被封死。可这是只是规矩，是要等到最后一天下葬的时候，方能够将棺木定死。可煜祺竟然现在就要开棺……哪里有这样的规矩？
棺木合盖以后虽不会马上封死，可却也没有再掀开的惯例。
故而程欢想着便要上前去阻止，然而还不等他踏出一步变为玉竹抓着衣袖给拽了回来。
皇帝就是惯例，皇权就是规矩。贸然出头说不准还会惹怒煜祺。
玉竹这是在好心提醒他，然而程欢却是冷笑一声，丝毫不买账道：“陛下，人都已经死了，恐怕没有这样的规矩吧。”
他是看在他师姐的面子，才肯勉勉强强的唤他一声陛下，叫二人之间不必太难看。
“规矩，是朕定的。朕说的话，就是规矩。”煜祺冷冷瞪了程欢一眼，显然没有想到他居然有胆子跳出来。
“哦？那既然如此，在下想请问陛下，开棺要做什么？”程欢可不是吓大的，自然不会被他一个眼神而吓退，反而上前了两步走到煜祺的面前，将连昌的棺木护在身后挡了个严严实实。
“朕做什么难道还要同你汇报吗？”煜祺皱起眉头，显然是嫌这个突然蹦出来的程欢多管闲事。
然而看在云州一事的面子上，煜祺终究是忍住了心中的不快，没有发作。
“更何况，朕是连昌的父皇，来送她最后一程，难道还不能再见她最后一面吗？”
他若是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便叫程欢觉得更加嘲讽，他抬眼对上煜祺的目光，满面的嘲笑：“盖棺的时候，陛下为什么没来见连昌最后一面？公主已经去了这么多日了，盖棺的时候法师就曾说过，棺木一旦合上便不能再打开，否则会叫公主魂魄不宁，走的不心安，陛下那个时候都未曾来见公主一面，眼下又何必假惺惺的说要开棺见面呢？”
死者为大。连昌既然已经死了，而郁书容又不在，程欢明白，他是一定要替郁书容看护好连昌的这最后一程的。
“你知不知道你是在同谁说话？”煜祺的眸中越发冷了起来，如若不是知道眼前这人是郁书容的师弟，他早就下令把他拖出去砍了，哪里会容得他在这里大放厥词？
“在下真的很想请问陛下，陛下究竟是想要见自己的女儿最后一面，还是想要借由此是泄私愤呢？”程欢的一双眼睛笑眯眯地弯了起来，如同一弯月牙，煞是好看，然而这份好看煜祺可没有心思欣赏。
他目光冰冷的望着眼前这个不断踩踏他底线的人，阴鸷的眸中终于涌起了一丝杀机。
“陛下怕是忘了当年贵妃娘娘死时的惨状，所以才不甘心，想要看一看，回味一番吧？”
程欢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无不震惊愕然，浑身惊出了一片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