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不是我杀的
罗三娘的鞭法了得，姿容出众，在江湖上是出了名儿的。
只是她去世的太过突然，饶是江湖上曾经与她有过几段渊源的老友，也不由觉得震惊。甚至许多人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是怀疑。
怀疑罗三娘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死，又或者是借用诈死有什么别的企图。
故而纵然罗三娘那残破不全已经无法辨认的遗体是由她的女儿罗云归亲自送葬的，可这么多年来，江湖上也仍旧有人相信，罗三娘根本就没有死。
可她没有死，又会去哪里呢？
曾几何时，罗云归也想要去相信那些江湖上纷杂的传言，相信她的娘亲根本就没有死，而是出于某种目的，借用诈死隐藏起了身份。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就明白，这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然而纵使是痴心妄想，她也想要一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答案，而不是这样糊里糊涂的就相信她的娘亲究竟是死了还是没死。
她要一个真相。
纵然是死了，她也要为她的娘亲，还原当年的真相。
——罗三娘死的不明不白，岂能如此潦草的就叫她认命？
那是她相依为命的娘亲。
她绝不会就如此善罢甘休。
肖迪自然是明白罗云归到底在问些什么。
可许多事情，不是他能够解释的了的，也不是他有资格去解释去澄清的。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许多事情，只有当事人出面解决，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除此之外，无论谁插手，都是多余，都是误会。
更何况，肖迪自认自己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与他的复仇大业无关的事情，他是决计不会参与的，更不会去插手。
故而就算他知晓一些当年的情况，他也未必肯对罗云归实话实说。
更何况，罗云归的身份还那样的特别……
肖迪眸中动了一动，将茶盏搁在鼻尖下轻轻嗅了嗅，仿佛是在感受着这无名之茶的特有香气。
虽说是茶香之气，可闻起来却是叫人苦的心头发涩。
可正因如此，肖迪才颇为偏爱这茶。
这大概是这世间最能够表明他心境的茶了吧。
言语对他来说已经是苍白无力的东西，唯有这苦涩的茶气，才能以慰他心中的凄苦与孤寒。
“哦，你说那日在亓州的事情。”肖迪的眉眼微挑，却是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不紧不慢道，“那不过是我胡乱说的罢了。”
“胡乱说的？”罗云归的心中一梗，竟拍着桌子猛地起身，“不可能！”
“如何就不可能？”肖迪掀起眼帘望向罗云归，一副毫不心虚的模样，仿佛他说的话都是实话，“不知就是不知，怎的，我当日胡乱一提，竟真的说中了什么吗？”
他这谎话说的一点也不圆润。
可偏偏落在罗云归的耳中便能在她的心上蒙上一层疑影。
纵然罗云归也觉得肖迪不过是找借口诓她罢了，可他那副认真的模样，仍旧叫罗云归不由动摇怀疑了几分。
“……你知道我娘亲是罗三娘！你若是没见过我娘亲，又如何会识得我！”罗云归咬牙说道，努力的回想着当日的情形，似乎是想要从中找出肖迪的破绽。
可肖迪又岂是那般容易便会被她找到破绽的人。
话出自他的口中，如何解释，自然也便是随他的意，他想要如何解释，那这句话便是什么意思罢了。
“罗三娘的大名，江湖上许多人都知道，我曾睹其风姿分毫，这也不奇怪吧？”肖迪淡淡的说着，却没有被罗云归这般咄咄逼人的逼问激怒，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方才进入船舱时的平静。
反而是罗云归，方才听到肖迪否认自己先前说过的话，不由开始激动起来。
“况且，你手中拿的长鞭，不就是最好的信物了吗？”肖迪的唇角微微勾起，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
罗云归咬了咬牙，虽然觉得他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可却仍然不甘心。
她独自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漂泊无依，就是想要查明当年的真相，可却一直毫无头绪。眼下好不容易终于抓住了一点线索，却又被人全部推翻。
这叫她如何能够接受？
“……我只问你，是不是你杀了我娘亲？”罗云归心中一横，索性直截了当的问道。
她这话说的十分直白，甚至连弯都懒得拐，饶是肖迪都不由听得一愣，抬起头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你说这话，难不成是嫌自己命太长吗？”肖迪眯了眯眼，仿佛是危险的讯号。
纵然罗云归先前认为肖迪不会杀自己，可却也不知道他能够容忍自己的放肆到何种地步。
如此，算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了吗？
可就算是死，她也要查明白罗三娘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竟会一句话也未曾留下便跳下山崖自尽，只留下粉身碎骨的残尸。
罗云归想到当年罗三娘那残缺不全的尸首被带回来拼凑在她面前鲜血淋漓的模样，心中犹如一把钢刀狠狠的搅着，强忍着只叫她觉得额上青筋都快要爆出来。
她死死盯着肖迪的目光，不敢有分毫的错漏，生怕自己与罗山娘当年的线索失之交臂：“我只问你，是，还是不是？”
是他杀的，那他就承认。她必然是拼尽性命也会叫他偿命。
可如若不是，他便只管大大方方的承认，她罗云归也绝不是滥杀无辜，无缘无故迁怒寻仇的人。
她只想要一个答案。
一个她已经追寻了许多年，终于看到希望的答案。
可有些事情，越期望，结果便会越失望。
罗云归的那好不容易燃起的那星星点点的期望，终究还是被肖迪一盆冷水给浇灭了。
“不是。”肖迪对视着罗云归的目光，坦坦荡荡，没有分毫的心虚，仿佛他说的是真的不能再真的实话。
“罗三娘，不是我杀的。”肖迪重复道。
的确不是他杀的。
当年的他尚且年幼，如何能杀得了已经名扬江湖的罗三娘？
这一点想也能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