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离开
从洛涵衍被韩济明偷袭，一直到现在，已经过了太长的时间。
毒素早已深入心脉，又岂是郁书容能够用内力逼得出来的？
与其白费那个功夫，还不如留着力气，带着林曜和君否一起逃出去。
洛涵衍的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虚汗，似乎的确是虚弱的不行。
郁书容被他抓着手腕，喉咙如同被塞了一块破布，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有的只有哽咽。
“你知道，韩氏家族的前身，是做什么的吗？”大约是看郁书容的表情太过悲切，洛涵衍轻声笑了笑，松开钳住她手腕的手，捏了捏她的脸，轻声问道，仿佛是在安慰。
可明明中毒快要死了的人是他自己啊。
郁书容抬手抹了抹眼泪，摇了摇头。
她自幼在晋国长大，对大楚世家之间的事情，一向不甚清楚。
“韩氏先祖，是毒医出身，擅长制毒。曾被赐封号毒王。”洛涵衍一字一顿的耐心说道，可目光却是一转不转的盯在郁书容的脸上，“据说韩氏所淬出的毒药，天下之中，无人可解。所中韩氏之毒者，更无一存活下来。”
“可是……”
“没有可是。”洛涵衍打断郁书容的话，“林曜和君否还在山中，若是你我两人都死守在这里，那他们两个怎么办？谁能带他们两个出去？”
郁书容咬了咬牙，握住洛涵衍的手：“那我也绝不会将你独自留在此处。”
“你若是一直跟我守在这里，那牺牲的就是我们四个人。”洛涵衍摇了摇头，反握住郁书容的手，仿佛只是跟她说了这样几句话，便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
“算时辰，李卓的信应该早就送到了。如果我估计的没错，他们应该也已经到了云州城外了。”他这样说着，却是将郁书容的手攥的紧紧的，仿佛生怕留下什么遗憾一般。
“这个溶洞。我出不去。但是你能够出去。你不是一直都觉得愧对林家？那你就将林曜和君否安全的带出去。”说着，洛涵衍将自己的佩剑交到了郁书容的手中。
习武之人兵器不离身，更不易主。可洛涵衍如今却亲手将自己多年的佩剑交给了郁书容，可以见得他是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
“我不知道这毒可以撑到什么时候，所以……”
“不是的，你可以撑住的。我们可以一起离开的，我知道你可以的，我也可以的！你为什么非要叫我一个人走？”郁书容的眼泪吧嗒吧嗒十分不受控的的从眼眶之中跑了出来，连带着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样的选择对她来说太难了。
明明是两个人一起，却叫她不去管他独自逃走？
且不说洛涵衍对她的意义究竟有多大，便是换作一个寻常的朋友，她必定也是做不到独自逃走，更何况是洛涵衍？
从晋楚边界的初次相识开始，再到她回到大楚的四年，入宫为妃的两年，他们二人又如何能够走到大难临头各自飞？
“涵衍，我真的可以带你一起走，你相信我好不好？”
“你相信我，好不好？”洛涵衍虚攥成拳，堵在唇角咳了咳，仿佛是与她说了这么多的话，觉得十分疲累。
他的身上有伤，更身中剧毒，休息了一夜能恢复些许体力已经实属不易。想要从这溶洞底下爬出去，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相信我吗？”洛涵衍对上郁书容的眸子，一双漆黑的瞳孔宛若黑玉嵌在眼眶里，纵然是如此情形之下，却依然亮闪闪的深邃不已，仿佛随时都能够将人吞噬进那漆黑的虚无。
郁书容张了张嘴，看着洛涵衍的一双眸子，却是说不出一个不字。
只好有气无力的小声道：“相信。”
“相信我，就按照我说的做，知道吗？”洛涵衍瞧着她不情不愿又十分委屈的模样，心口仿佛是被一双大手捏住一般，叫他有些喘不过气，可他仍旧要这么做。
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不会让自己就这样死了，你大可放心。可正因为如此，所以有的事情，才需要你来帮我做，明白吗？”
郁书容点了点头，却又有些欲言又止：“明白。”
洛涵衍抬头望了望天，心中估摸着时辰，口中却道：“你现在，封住我的穴道，从这里出去，找到林曜和君否，带他们一起杀下山。如果不出意外，这个时辰，洛云和李卓应当已经带人到了山下，也许陛下也会来。所以你最好做好准备。”
“我明白，我会遮住脸。不叫陛下看见。”郁书容讷讷应道，“可是我走了，你要怎么办？封住你的穴道，你便半分内力也用不得，要是他们再来搜山，你会很危险。”
当一个人丧失了唯一保命的技能，那他岂不是就只有等死的份吗？
更何况是洛涵衍。
他是洛家的独子。郁家和洛家争斗多年，若是抓到他这位洛氏独子，又会如何？
想也知道，郁家必定不会放过他。
可若是郁书容在这里，他必定还能争得一丝生机。
毕竟无论怎么说，郁书容都出自郁家嫡系，又是皇妃，身份比起郁氏旁支不知要尊贵多少，他们无论如何也会给她几分薄面，不至于如此快就要了洛涵衍的性命。
“既然你都说了洛云应该很快就会带着人到山下，那想必他们很快就会上来，我就在这里陪着你。若是有搜山的人寻到我们，我也可以抵挡一阵。林曜那孩子很聪明，想来应该不会落在那些人手上，若是你不放心林曜和君否，我便将他们二人都带到这里来，如何？”郁书容沉默片刻，又望着洛涵衍认真道。
这已经是她眼下能够想到的唯一两全其美的法子了。
“不如何。”然而涵衍却果断拒绝道，“这山中道路错综复杂，他们没有人来过，不知道其中情形，需要你为他们带路，所以，书容，你必须先离开。”
离开这里，杀下山去，然后再带着洛云等人回来救他，这是唯一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