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冷意难忘
怀中的人不见回应。
郁书容也不敢轻易动弹，只能任凭他就这样抱着自己。
她将自己箍住洛涵衍的双臂又更加收紧了几分：“有没有好一点？”
“嗯。”洛涵衍低低的应了一声，却没有丝毫要放开她的打算。
郁书容也不做催促，只是抬手想要拍拍他的后背。然而这不拍不要紧，一拍便只摸到了一层粘腻的湿润。
郁书容的动作不由一顿，下意识的抬起手递到鼻下仔细嗅了嗅，竟是满满的血腥味，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摸到了什么。
“涵衍，你流了好多血……”
郁书容一时僵住了身体，也不知到底该不该推开洛涵衍。
洛涵衍喏喏了一声，不知是说了句什么，声音小的叫郁书容听不太真切，但大抵也就是没事那一类的话罢了。
“你先起来……”郁书容蹙起眉头，直觉告诉她，流了这样多的血，定然不会是寻常的轻伤那样简单，因而便想要推开洛涵衍查看他的伤势。
“不要……”洛涵衍半清晰半朦胧的回答到，仿佛是郁书容身上的温暖对他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此时的他，片刻都不想离开怀中这个源源不断散发着温暖的人。
毕竟这样的温暖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奢侈了。
对于幼年的洛涵衍来说，每个秋冬他都恨不得抱着个火炉汤婆子之类的东西不肯撒手。
可这样的习惯却是不被洛庭封所允许。
他洛家的男儿应当顶天立地，怎么能跟个女人家一样，弱柳扶风终日里抱着汤婆子为伍？
故而洛庭封从不准洛涵衍抱着那些东西暖身，但凡叫他瞧见，轻则免不了一顿训斥，重则免不了一顿家法。
因此洛涵衍无论多么冷，都决计是不敢在人前抱着这些东西的，若是实在忍不了，便叫洛云备上一盆火炭放在房间里，自己闷在房中偶尔烤一烤，只要不过分，洛庭封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不过纵然如此，时间久了，洛涵衍也渐渐习惯了那种无时无刻挨冻的日子。毕竟他不是时时都有机会躲到自己的房中去取暖的。
无论多么冷的天，他都要若无其事的外在处理一众事务，不能表现出丝毫的不对劲。
洛家的男儿在人前一定要是无懈可击的。
这是洛庭封定下的规矩，也的的确确是按照这样的标准培养他这个唯一的儿子。
如果说别人家对待唯一的儿子，都如获至宝，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那洛涵衍恐怕都算不得洛庭封的儿子，更像是他情敌的儿子。
故而此时郁书容身上所散发出的那感人的温暖，对于洛涵衍来说，就如同当年那被洛庭封收走了的汤婆子在他只能窝在床榻上瑟瑟发抖的时候又重新回到了怀中。
他的身体乃至意识都不受控的被这少得可怜的温暖所吸引，近乎疯狂的去靠近。仿佛恨不能将这所有的温暖都汲取到自己的身体里。
可像他这样的身体，又如何留得住那本就少得可怜的温暖？
郁书容用自己的体温尽力温暖着洛涵衍，可他就仿佛是一个无底洞一般，无论郁书容将他抱的多么紧，他的身子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暖意，反而越发的冰冷起来。
“好冷……”洛涵衍的身子开始打颤，仿佛真的是冷到了极点。
郁书容抱着洛涵衍的双臂由于用力而有些微微的发酸，可她仍旧是不敢松手。
这个季节的夜里虽然冷，但也总不会到这样的地步。
郁书容有些想不通。
洛涵衍原本环抱在她身后的手忽然松开，又环抱在自己的胸前，将自己紧紧抱住，口中还不停的喃喃道：“冷，好冷……”
明明已经努力抱着了，怎么还会冷成这样？
“涵衍？”郁书容松开抱着洛涵衍的双臂，叫他靠坐在石壁上，又摸了摸他环抱着自己的手，的确是凉的吓人。
洛涵衍紧闭着眼睛靠在石壁上瑟瑟发抖，仿佛一只受了伤无限惶恐的小兽，躲在黑暗之中默默恐惧着。
郁书容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上似乎还剩下了几个火折子。
这本是她从束州离开时，李长安准备下的，以防路上需要。谁知道他们二人却是没用上，眼下竟还揣在她的怀中。
郁书容毫不犹豫的点燃一支火折子朝着洛涵衍靠近，大抵是火折子散发出的光太过温暖，洛涵衍在察觉到这份带着微微温热的光源靠近时，竟不由自主的松开了紧皱的眉心。
一个火折子，燃烧不了多久，能发出的温热更是有限。
郁书容的怀中并没有剩下几个，至少按照洛涵衍此时的状态，定然是不够用的。
因而她举着火折子轻轻捞起了洛涵衍的肩膀，想要查看他的背后到底是伤在了哪里。
洛涵衍一袭黑衣，纵然是受伤流血，就着这火折子散发出的微弱光芒也很难看清。
可郁书容仍旧是发现了他左肩下方的一个裂口，很显然似乎是被什么人从后方捅了一刀，伤口极深，血流的也极多。
是什么人能将他伤成这样？
郁书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忍的想要触碰他这伤口，然而终归还是忍住了。
“明明伤的这样重……”
郁书容叹了口气。
火折子的光芒微微闪动了两下，似乎是快要燃烧到底，要熄灭的迹象。
郁书容赶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举着火折子朝周遭望去。
洛涵衍眼下这样是决计无法从溶洞底下爬出去的，而这样高的距离，若是她背着洛涵衍怕是有些困难，若是一不留神摔下来，还是洛涵衍给她垫背，那就更为不妥了。
方才他已经给她当了一回肉垫了，若是再来一次，依着眼下这情况，怕是洛涵衍都要伤重身亡了。
郁书容举着火折子拾起地上掉落下来的灌木枝叉，想要趁着火折子熄灭前，点一个火堆出来，虽然在这种情况下生火，很容易将人引过来，但总归还是要先查看洛涵衍的伤势才最为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