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杀人
郁书容将君否从背上放了下来,叫他靠在树上,又揉了揉肩膀。
虽说君否还是个孩子,可到底也是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了。郁书容今年也不过才十八岁,能够背着他跑这么远,已经要归功于她自幼习武,身体底子好了。否则换了寻常人家的姑娘,怕是背着这样大的一个孩子,跑不了几步便要趴在地上了。
郁书容叹了口气,平复了下呼吸,便蹲下身将君否的两只手臂都卷起了袖子,细细查看。
他的手臂上此时已经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一些泛黄的小水泡,仿佛只蒙着一层薄薄的皮,只消什么尖锐的东西轻轻一刺,便会噗嗤一声爆开,将那黄色的浓水喷出。
君否原本瘦弱白皙如同莲藕一般的手臂被这一层层密布的水泡衬的有些恶心,饶是郁书容看了都不由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她几乎可以想象到,等到这些水泡成熟的时候一起崩裂开来流脓的模样,简直是叫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怎么样?”林曜也跟着郁书容一齐蹲在君否的身边,忧心忡忡的瞧着他手臂上的水泡,只觉得可怕。
“这究竟是些什么东西?”他皱眉问道,不知是在问郁书容,还是在问自己。
“不知道。我不是大夫,不会看病。”郁书容摇了摇头,然而目光却在落在林曜面上的一瞬不由愣了愣。
林曜的面色有些发白,额头上甚至还渗出了一层冷汗。
“你怎么了?”郁书容皱起眉头,开始上下打量着林曜,这才发现他手臂的衣袖上沾满了血迹,“你受伤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明明才六七岁的年纪,怎么受了伤也不声不响的,不叫人知道?
郁书容不由想起了自己儿时受伤时的模样,她在跟林曜一般大的时候,跟林曜还当真是没法比……
若说林曜的性子,似乎是更像当年的洛涵衍。
那个被夹上了腿仍旧不吭不响的,无论是包扎上药永远都只会皱皱眉头,一声不吭的模样,至今扔在郁书容的脑海挥之不去。
“我看看。”也许是因为想到了当年在晋楚边界相识洛涵衍的情形,郁书容不由伸手就要去掀林曜的衣袖,然而却被他后退了一步躲开。
“男女授受不亲。”林曜仰着一张小脸执意说道。
“你才多大啊?哪里有什么授受不亲!”郁书容翻了个白眼,又继续道,“现在是非常时期,非常时期懂吗?非常时期就要用非常的办法,要是依着你这么说,那我方才也背了君否,那是不是也有违礼法?那我是不是要将君否扔在那里等死才对?”
大约是被郁书容连珠炮一般的话砸的一懵,林曜张了张嘴,竟然是被堵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无奈只好十分不情愿的将手臂递了出去,给郁书容查看。
郁书容轻轻卷起林曜的衣袖,果然发现在他的手臂上有一个嘴巴大的伤痕,已经鲜血淋漓。
“你被他咬了?”郁书容想起那些病患被竹哨奴役时疯狂撕咬人的状态,不由皱了皱眉。
林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随即又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仿佛辩解道:“君否是无心的。”
“废话,当然是无心的。正常人谁会吃饱了撑的去咬人?”郁书容又翻了翻白眼,将林曜的衣袖又轻轻撂了下来。
眼下没有纱布也没有药草,即便是清楚了林曜的伤势她也无能为力,她总不能凭空造物吧?
“长明姐姐,我们走了,留洛哥哥一人对付那么多人,能行吗?”林曜显然不是个没有良心的,眼下虽然已经跟着郁书容逃到了暂时安全的地方,可心中到底还是记着方才为他们拖住那些守备的洛涵衍。
听到林曜提及洛涵衍,郁书容的眸中方才动了动:“他没问题的。”
她很清楚洛涵衍的武功,对付那些三脚猫功夫的守卫,自然是没有问题,可那些不惧生死,不知疼痛的病患,可就不一定了……
虽然他们不过是些毫无功夫的无辜百姓,可当这些人丧失意识,感觉不到疼痛,也不再惧怕生死,只是一心一意向前冲杀的时候,饶是洛涵衍也有些吃不消。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洛涵衍再厉害,也架不住几十个人不怕死的围攻。
不同于郁书容三人藏在林中的寂静,洛涵衍这边已然是一片混乱。
难听的竹哨声回荡在隔离区,那些无辜染病的百姓被洛涵衍打倒,又源源不断的爬起来朝着洛涵衍继续攻来。
他的体力是有限的。
他不想杀这些无辜的百姓,可若是不杀他们,他们就会不断的来阻挠他。
洛涵衍知道,此时一定有人已经去通风报信了,过不了多久,便会有人前来支援,届时即便是他武功再高,也难逃枪林箭雨。
洛涵衍咬了咬牙,终究还是一剑没入了眼前朝他扑过来的那人的腹部。
那人意料之中的动作一滞,然而却果真如同察觉不到疼痛一般,任凭那长剑穿透腹部越刺越深,也要朝着洛涵衍扑过来。
洛涵衍一脚将眼前的人踹了出去,拔出长剑,回身又没入另一个人的腹部。
韩济明口中含着竹哨,看着这一切却不由眉眼带笑,仿佛欣赏的是已经期待多时的好戏。
他看着洛涵衍将眼前的百姓越杀越多,他唇角的笑意也越发深了起来,连带着吹奏竹哨的节奏也欢快了起来,不似先前的那般刺耳难听。
“韩济明!”洛涵衍的长剑不停的没入那些无辜者的身体,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双大手狠狠的捏着,难受的紧,他一脚踹开眼前的人,又一剑荡开身后朝他扑来的人,目眦欲裂的瞪着一旁那不徐不缓波澜不惊吹着竹哨的人,吼道,“他们都是无辜的百姓!”
是的。
他们都是云州城内无辜的百姓,他们不该卷入到这样的纷争之中,更不该成为他们相斗的牺牲品。
洛涵衍持剑的手几乎颤抖,只觉得自己剑上沾染的血比寻常人的血还要红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