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真实身份
郁书容在一旁听着肖芜讲完全部经过，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先前她看肖芜，只觉得这张脸虽然憔悴疲惫，可大抵还是能看出那个好看的轮廓，可此时再看，郁书容却是觉得怎么看怎么觉得恶心。
那痴傻的姑娘究竟做错了什么？
她只是想给她一块方糖，最后竟沦落的如此之惨。
可肖芜呢？明明当时该死的人是她，痴傻姑娘以那般惨烈的方式替她顶了命，可她现如今却还好好的活在这世上，平平淡淡的讲述着，还原着，当年她所做的一切。
郁书容忍无可忍的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是想要为当年那好意却惨遭不测的姑娘鸣不平，可她终究什么也说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那姑娘固然死的极惨，可肖芜的家人难道就不惨吗？
“林夫人。”邹嘉原本一直默不作声的在一旁仔细听着，可此时却忽然开了口，正视着肖芜道，“你说的家族……是不是当年京都的肖家？”
她的故事讲的太过明显。
当年肖氏的事情闹的那样大，邹嘉会知道自然不稀奇。
可当他这样直白的说出来的时候，肖芜却显然是愣了一下，随即又有些尴尬的苦笑着点头，仿佛是对提及当年的事情有几分不好意思。
“原来，邹大人，听说过啊……”她轻轻说着，又将眼睛垂下，仿佛是一个将死的犯人等待这最后的宣判。
“也只是听说过罢了。当年肖氏那桩案子，的确是太惨了些……”邹嘉挠了挠头，仿佛是对戳人伤疤这种事情也觉得不太好意思。
当年他听说这桩案子的时候还暗自痛惜了很久，可惜自己不在京都为官，不能够为冤死的人正名。可那只是年轻时候的想法。眼下过了这么多年，旧事重提，邹嘉已然没有了当年那种义愤填膺，纵然他还是觉得肖家奇冤无比，纵然他还是有心相帮，可他也清楚的知道，就算当年他在京城为官，他依旧什么都做不了。
“上头”的意思。
只这一句话，就能将他压死，永远翻不了身。
自那以后的几年里，肖氏的朋党被一一剪除，原本赫赫威名，声名显著的肖氏一族，就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落下帷幕，彻底退出了这个朝代。
历朝历代这样的故事数不胜数，听者心酸，说者亦心酸，而当事者便只有苦痛罢了。
郁书容沉默不语，又或者，是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背负着郁家的姓氏，自然也背负着肖氏等人的仇恨。仿佛她此刻还活着，就是一件天理不容的事情。
“所以，你就一直流落到云州城？”洛涵衍沉吟片刻，继续道，“周滨那把匕首，是你给他的？”
听到洛涵衍提及匕首，肖芜这才发现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才会将洛涵衍引来这里。
——原来竟是那把当初她用来杀死痴傻姑娘的袖刀。
那本是肖氏一族的传家宝，可是却沾染上了无辜者的鲜血。
肖芜想，如果有朝一日她死了，恐怕也没有脸面去见地下肖氏的列祖列宗了。
“是，是我交给母亲的。”肖芜垂下头。
“母亲？”洛涵衍的眸中微动，“肖清云，只是周滨的母亲对吗？”
以当年郁家的手段，又是郁书西亲自带人执行的任务，漏网一个肖迪，跑出一个肖芜，这都是情有可原的事情，可在郁书西的手底下，绝不会再跑出第三个人。
逃走的人多了，破绽就多了，郁书西不会查不出来。
肖芜已经算是侥幸命大了。
可显然，她这些年来过的并不好。
可纵然是不好，总归还是活着的。若是叫肖迪知道，他还有一位姐姐尚在人世，也许便不会对煜褀有那样深的仇恨了吧。
毕竟当年的事情，无论怎么说，煜褀绝对没有下过要诛灭肖家的旨。
这一切都不过是郁家的自导自演，要除去肖家罢了。
可肖迪又怎么肯信？
洛涵衍闭了闭眼，只觉得这仍旧是一件来日方长的事情，甚至都不是一句半句可以解释的清的。
如果可以解释的清，肖迪又如何会痛恨了煜褀和他这么多年？
“是。”肖芜点了点头，面上的笑意难得的更深了几分，“你见到我哥了？”
也许是方才讲述曾经的时候肖芜面上的表情太过严肃沉痛，所以她此刻的笑容纵然浅淡，也显得比方才更为亲近人不少。
也许是因为在云州城生活了太久，远离京都，也远离那里的一切，因而肖芜的口音早已没有了当年的一股京腔，有的只是云州独有的音调，叫洛涵衍听起来，反而有些别扭。
“他……不会有惹了什么事儿吧？”肖芜这样说着，面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然而目光却是投向邹嘉，显然周滨总是给邹嘉惹麻烦。
邹嘉连忙摆了摆手，然而又将目光递给了洛涵衍。
显然周滨这次惹的麻烦并不关邹嘉的事情，而是关于洛涵衍。
洛涵衍察觉到邹嘉递来的目光，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外面一声童音的呼和打断。
“邹大人！邹大人！”
这声音有些熟悉。
洛涵衍眉心微动，只觉得仿佛是他们在州府遇见的那个小男孩的声音——似乎是叫林曜。
邹嘉果然也皱眉，他回头望向肖芜，仿佛是在向她询问以确定些什么。
“是阿曜回来了。”肖芜淡淡说道，可显然也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
林曜一直都是个沉稳的孩子，从来不会慌里慌张的大喊大叫，可见此次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邹嘉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傅先生……不会是傅先生那边出了什么事吧？”
听到邹嘉提及傅停，肖芜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更加难看，她下意识的望了洛涵衍一眼，眸中似有古怪，可也只是一瞬，她便匆匆收回了目光，十分关切的问道：“怎么？傅先生……病倒了吗？”
然而还不待邹嘉回答，林曜便已然冲进了棚子，因为跑得太快，还险些跪倒在了肖芜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