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一条路走到黑
天黑天亮复天黑。
月升日落。
如若不是李长安和洛涵衍逼着，郁书容也许连东西也顾不上吃。
长途跋涉，马儿昼夜奔波的也有些疲了。因而后程的脚力速度与前面比，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郁书容心急如焚，可眼下又实在没有那个时间叫她再去另找两匹好马，因而只能被迫停下来休息。
“不要太急。明日便到京都了。”李长安抬手拍了拍郁书容的肩膀，似乎是在安慰她。
可难道最担心的不是他自己吗？
郁书容对上李长安的目光，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对于兄长这个角色，李长安一直扮演的很好。这么多年，无论发生什么，他永远都会护在她的身前，保护她，安慰她，仿佛他就是个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的人，什么都不会将他击倒打垮。
现在也不例外。
“恩。”郁书容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心中却是说不出的辛酸。
“喝些水吧。”洛涵衍从远处缓步走来，手中提了两个水袋子。
他踏着月光而来，却没有风尘仆仆的归来感，仿佛他一直都在，从未曾离开走远。
“很远吗？你去了很久。”郁书容抬手接过水袋，咕咚咕咚的猛灌了几口。她一直近乎疯狂的赶路，的确是渴的厉害，更何况，在她看来，无论是李长安还是洛涵衍，她都无需在他们二人面前维护那些所谓的礼仪形象。
“还好。”洛涵衍淡淡一笑，将另一个水袋递给了李长安，可目光却是从头到尾都盯在郁书容的面上。
李长安接过水袋，没有如洛涵衍所期望的那般视而不见，反而是冷声道：“洛大人不打算喝水吗？”
的确，他只拿了两个水袋。一个给了郁书容，一个给了李长安自己，难道他自己就不打算喝了吗？
郁书容显然也是注意到了这点，与李长安一般将目光投向洛涵衍，又朝着他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水袋，道：“要不，两个人喝一个？”
“很好。”洛涵衍仿佛等的就是这句话，顺着郁书容的话伸手就要去接过她手中明明已经喝过了的水袋，却不料被李长安横插一杠子，一手挡了下去。
李长安的手挡在洛涵衍的手前，将他那双冰凉的手与郁书容手中拎着的水袋隔绝开来，大有一种二人明明相望，却隔着王母娘娘划下的银河一般。
“男女授受不亲。”更诓谈用一个水袋喝水了。
李长安一本正经的说着，却是看都没看郁书容，反而一直盯着洛涵衍，面上虽然淡淡的，可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护犊子的感觉，大有一种洛涵衍若是敢占他妹妹的便宜，他也不介意跟他拼命的意思。
“……要不，你们两个喝一个？”郁书容的面上有些尴尬，然而却仍旧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二人之间对峙的尴尬氛围，“可两个男人喝一个难道不是更奇怪？”
“是很奇怪。”洛涵衍率先说道。
“的确。”李长安淡淡道，随即又收回了审视洛涵衍的目光，仿若无事的灌了两口水，继续道，“那你别喝了。”
郁书容：“……”
“哥。”她又轻轻唤了一声，仿佛是对李长安这样对洛涵衍说话有些不满。
李长安这才抬眼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复杂，可仍旧是妥协道：“好吧，马上还有个水袋。”
“多谢。”洛涵衍这样说着，眼睛却是望向郁书容，仿佛这声道谢只是针对郁书容，而非是他。
不过李长安却是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仿佛对他这声道谢究竟是为了谁压根不在意一般。
眼瞧着那人远去打水的背影，李长安对上郁书容的目光，有些审问的意思，道：“你跟他……”
然而还没说完便被郁书容一口驳回打断。
“哥！”郁书容提高声音唤了一声，仿佛是不想叫他多问什么。
“他是大楚的臣子。”李长安注视着郁书容的脸，半晌，方才缓缓吐出这样一句。
洛涵衍是大楚的臣子，可郁书容是大楚的皇妃。
这样的身份，他们怎么可以在一起？
“我知道。”郁书容垂下眼睑，小声说道，可语气却是说不出的坚定，明明只有三个字，却被她说出了千斤的重量。
李长安起身坐到了郁书容的身边，又举起水袋朝着她手中的水袋碰了碰，仿佛是饮酒碰杯一般：“这条路太难了。”
他没有说什么晦涩难懂的大道理，可这简单的一句却比任何大道理都难懂。
然而郁书容却懂了。
这条路太难了。这句话下潜藏的意思则是，一个宠妃，一个朝臣，这样的身份悬殊下，未来的路太难走。他作为兄长，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妹妹过的这样艰辛。
“哥，我知道。”郁书容轻声说着，却是垂下了脑袋有些不敢看李长安的脸。
她怕他的目光太过热切，会让她觉得更加心酸。
如果有些路很难走，但又注定要走。那那些安慰与心疼的话语，最好就不要听了。纵然是好意，也只会徒增辛酸。
李长安瞧着郁书容低垂着脑袋不敢看她的模样，只觉得自己的心中仿佛是有什么在嘶磨，他还记得他藏在南巡船上时听说的事情——
他听说郁书容成为了煜褀的新晋宠妃，是大楚皇帝身边最为得宠的女人。
可皇帝身边最为得宠的女人，又如何能跟皇帝身边的宠臣搅和在一起？
宠妃和宠臣……这是枉顾天理伦常的事情，更不被世人所允许。
那些只能藏在暗中，藏在底下，见不得光说不出口的事情……李长安太过了解这种感受了。
他知道，如果郁书容真的踏上了这条路，一定会很累，就如同他一般。
身份悬殊，天理不容。
想要堂而皇之的迈过这道坎又谈何容易？
可他又有什么资格劝阻？
李长安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说到底，他当初不也是选择了一条道走到黑吗？
想到这里，他抬手摸了摸郁书容的头顶。
“哥希望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