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谁保护谁
这里不比外面。
潮湿，昏暗，安静。
可仍旧有外面的喊打喊杀刀枪剑鸣的声音穿透进来，让这安静的环境有了些不太真实的喧嚣。仿佛是同时处身在两个世界。
若然奉命带着手下出去，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郁书容倚靠着墙壁坐在地上静静听着，又转头望向煜褀，只见他站在那里，没有丝毫坐下的意思，似乎是嫌弃坐在地上会脏了他的衣袍。
“洛大人在外面吗？”郁书容抬手轻轻覆上自己的眼睛，虽然还是有些不适，但已经比先前那火辣辣的感觉好多了。最起码，她已经不再流眼泪了。
“恩。”煜褀的目光紧紧盯在那十来级台阶上的暗门上，一只手负在背后虚握成拳，不知是在期待什么，还是在畏惧什么。
郁书容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背后木板传来的潮湿，心中除了担忧洛涵衍，自然也少不了李长安与程欢。
他们毕竟不是大楚的人，若是被发现了身份被当做那些夏人杀手也未尝不可能。
不知过了多久，嘈杂的刀剑声渐渐平息，仿佛是这场混战的收尾。
煜褀向前几步，却在走到郁书容的身前时顿住了脚步。
郁书容只觉得有一个巨大的阴影背着光从头笼罩下来，这才微微睁开眼，却在瞧见挡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时不由一愣。
“陛下？”郁书容轻轻唤了一声，嗓子依旧有些沙哑，大抵是被烟熏坏了，需要好好将养一段时日了。
煜褀没有应答，只是一动不动的死死盯着面前台阶上高高的暗门。
郁书容的目光落在他负在身后的手上，却是瞧见那紧攥成拳的手中似乎是抓了些什么东西。
她揉了揉眼睛，伏身爬上前两步去瞧，却发现他的手中不知何时竟然藏了一把袖刀。
大抵是他的衣袖又宽又长，便于遮挡，所以她才一直没有发现。
“你会用匕首吗？”郁书容抿了抿嘴，忍不住道。
煜褀的身影终于晃了晃，回过头望见双膝跪地趴在地上的郁书容，不由一愣，随即又沉下脸来，如实道：“不会。”
他是皇帝，他的身边向来是里八层外八层的保护，何时轮得到他拿匕首跟人动手了？
即便是儿时也曾学过一些拳脚上的功夫，但那都不过是些三脚猫的武艺，若是当真与人动起手来，还是要吃亏的。
郁书容闻言，不由嘴角一抽，有些无语，便顺势起身跪坐在了自己的小腿上，又抬起头对煜褀伸出手道：“那给我。”
“给你？”煜褀的眉心一跳，原本平静的目光此时望着郁书容时竟划过一丝戒备，仿佛是在思考她的目的，以及是否会对他构成什么威胁。
郁书容自然也察觉出了煜褀这个反问语气的不对劲，不由轻咳了一声，解释道：“我会用。给我，我保护你。”
她的身手虽然算不上太好，但是也不至于让人家一招毙命就是了。更何况李长安和程欢还在外面，想来若是他们没有被发现，也会想办法来救自己的，而若有不测，她要做的就是拖时间等着他们来救自己就是了。
煜褀的目光落在郁书容的脸上细细打量，仿佛是在思考她这话的真实性，可其实他不过是瞧见她那张原本白皙的脸被自己先前的擦洗反而擦洗的更花了几分，鼻尖还沾着一抹黑灰，如同一只花猫，从而有些发愣。
“我发誓……”郁书容以为煜褀不信，连忙束起三根手指。
其实她也不是非要拿刀不可，只不过若真是出了什么事，外面的人发现了暗门打进来，她赤手空拳总没有手握利刃能拖的时间长。
毕竟只要李长安和程欢在，她能多拖一段时间，便更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不必。”煜褀开口打断她的话，那淡若琉璃的眸中神色有些复杂，似乎是对郁书容提出的这个请求感到奇怪。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宫妃哪个不是世家贵族中千挑万选出来的金枝玉叶的大小姐？哪个不是笑不露齿，走路轻挪，拈着团扇赏花游园的上层千金？遇到这般的情形，她们还不知道会被吓成什么样。
大抵不是被吓傻也是被吓哭。
可是郁书容竟然还有胆子向她讨刀，还说什么她保护他？
真是新奇。
“朕不用女人保护。”煜褀抿了抿嘴，冷着脸似乎是有些拉不下面子，说着目光又投向郁书容的掌心，冷道，“更何况你的手受伤了。”
那烫的满是红肿水泡的掌心，单看着就够触目惊心的了，如何还能拿的了东西？
更何况，他堂堂九五之尊，七尺男儿，若是在危险面前还要女人挡在面前，那他这个皇位，趁早不坐了也就罢了。
“……不过是些小伤，不碍事的。”郁书容这样说着，又挺直了身子想要去拿煜褀手中的匕首。
这种时候，武器就是生命。
她发誓，若是煜褀将这把匕首交给她，李长安程欢若是来救她，她必定也不会丢下煜褀独自跑路。
然而煜褀却是不听她的，径直往后退了一小步。
郁书容的手抓了个空，强大的惯性叫她有一瞬间的身形不稳，甚至来不及扶住什么便向前趴去——
煜褀眉心一跳，眼疾手快的上前一步想要去扶，然而这不动不要紧，一动便出了乱子。
郁书容原本是要跟地板来个亲密接触，却在煜褀这突如其来上前的一步的阻碍下，直接撞上了他的下半身。
不过她的额头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反而觉得自己撞进了一片柔软的凹陷，反而是煜褀发出了一声极为痛苦的闷哼。
然而好巧不巧的就在此时，台阶上的暗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外面有光亮顺着门框投散进来，仿佛菩萨普度众生，佛光普照大地一般。
郁书容只觉得分外的刺眼。
“陛……”若然刚张开嘴，然而却在瞧见室内二人的情景时不由硬生生的将后半句话又咽了下去。
煜褀站在原地，一张脸黑成了锅底，而郁书容则跪在地上抱着他的大腿，脑袋的高度更是正在……
“滚出去！”煜褀咬牙切齿的爆呵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