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剑指帝王
洛涵衍提着笔迟迟不肯落下。
不知为何,心下竟有些烦躁。
那些不知名的闲言碎语,这几日也没少爬进他的耳朵里。可他一直仿若未闻。因为他觉得自己清楚郁书容,更清楚煜褀。
所以他没什么好听的,也没什么好信的。
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算他心下明了的跟什么一样,可落在眼中的时候,还不是变了意味?刺目的几乎叫他不忍去想。
可不忍想有什么用?事实就是如此,本该就是这样的。
说到底终归是他的身份不合适,是他的身份……这终究是他们二人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初识时一笑惊鸿,奈何天不垂帘,又怎知往后竟这般造化弄人?
洛涵衍的眸中微动,挥笔在纸上随意添了几道,却又不知自己到底是在写些什么画些什么。
“主子。属下有事禀报。”寝舱外传来洛云的声音。
“进来。”洛涵衍放下笔,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唯有眸中敛起了神色,换上那一如既往的平和。
如同一滩永远也不会波动的死水。不会被惊扰,更没有生机光亮。
可这死水,却是曾经泛起过涟漪的。
洛云单膝跪地,以拳相抵,望向洛涵衍却是压低了声音道:“主子,船上有人混进来了。”
“她身边的罗姑娘,我知道。只需多叫人盯着便可。”洛涵衍没有意外,甚至没有抬头,抬手将桌案上的宣纸揉了揉,扔进了纸篓。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郁书容了。从前她还能唤她一句淑妃娘娘,可现下里,却是怎的都不愿开口了。
罗三娘的事情,他是有所耳闻的。
连肖迪都能错认的人,想来罗云归与罗三娘当真是关系匪浅。再加上罗云归手持的那条软鞭,看起来与罗三娘传说中的那条九转玲珑鞭如出一辙,那她的身份也就不难猜了。
算起来,她也算是有恩于煜褀。若是她当真有什么问题,一早在药神庙的时候便会动手,绝不会拖到现在给煜褀活下来的机会。
至于她扮作宫女上船——多半也是得了郁书容的准允,为了其他事情。
可眼下南巡事宜诸多,他实在没有心思去查罗云归的事情,既然是郁书容准允了的,那他便只消派人多盯着,不出什么意外便好。
“肖迪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他没有想过会在这里碰上肖迪。或者说甚至没有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肖迪。
洛涵衍以为他早就死了。
可事实证明他没有死,反而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与往日大相径庭。
即便他面如死水,可终究还是惊讶的。
只是有些心思与情绪,若执意隐藏,便是谁都无从发现的。
“已经在查了,还没有消息。”洛云顿了顿,对上洛涵衍的目光,“不过,主子,混上来的,并非是罗姑娘。”
他还不至于对罗云归疑神疑鬼。
只是,月黑风高,最宜杀人。
这夜,注定是太平不了的。
洛涵衍的动作一顿,没有惊讶,没有慌张,反而还有些懒懒散散的靠向了椅背。
“哦?”他的语调微微上样,仿佛这就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反应。
他洛涵衍一只手臂撑在扶手上,轻轻扶额,可面上却没有丝毫的忧虑。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的确,夏人不会如此简单的就善罢甘休。
“她那边呢?”洛涵衍的手指在眉心搓弄着,心中盘转千回终究还是这句话。
“淑妃娘娘扶着陛下回了寝舱……应当无事。”洛云低下头,不敢直视洛涵衍的表情。
如今盛传淑妃娘娘得了盛宠,夜夜侍寝。便是连他的耳中都落了不少消息。只是不知自家这位主子听到了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可洛涵衍却仿若混不在意的模样,微微挑了挑眉,似乎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还有些放心。
“你下去吧。”
洛云应声而退,没敢犹豫,可听着洛涵衍那毫无波澜的语气却是松了口气。
这代表他并没有将那些不知真假的流言听进去。
可洛涵衍却不是这么想的。
郁书容只有跟着煜褀才是最安全的。
洛涵衍闭了闭眼,这一点他最清楚不过了。
船上的布置和暗卫的保护,必然是要先保护煜褀万无一失。即便他有心护住郁书容,也未必能处处周到。
可眼下郁书容跟煜褀在一起,那便是最安全的。
安全的叫他放心。
也叫他嫉妒。
为什么只有在煜祺的身边她才能安全?
不能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说起来竟像是一种羞辱。
想到这里,洛涵衍终归还是没能忍住,从椅子上腾的站了起来,可走到寝舱门口却又犹豫了。
那些传言都不是真的。只是权宜,只是计谋。
他抿了抿嘴,可心间却又莫名冒出了一个念头——就算是真的,你有资格去质问吗?
一个外臣,有资格干涉陛下宠幸哪个妃嫔吗?
可没资格又怎样?天下没资格的事情多了,没资格的人也多了,逼宫夺位改写史书的事情多了,见不得光的事情也多了,还不是有人做了?
重要的不是他的身份,他的资格,重要的是那个人给不给他这个资格。
九五之尊又怎样,天之骄子又怎样,哪怕是平民,是乞丐,只要郁书容说他有资格,那才是真正的有资格。
他为了这巍巍皇权殚精竭虑,难道还不能求得一个光明正大吗?
……
不同于洛涵衍的进退为难。
郁书容一把长剑横在煜祺的胸口,只叫他脸色更白了几分。
没有人不怕死,尤其是一个有权有钱有美女有一切的帝王。
日子过的太美妙,所以还是长命百岁的好。否则从古至今又怎的会有那般多的帝王求仙问药,以梦长生?
“……你若是敢伤朕分毫,朕非摘了你的脑袋!”煜祺额上的冷汗更胜,瞪着郁书容手中的剑有些咬牙切齿,身子崩的紧紧的,从而将那伤口扯的汩汩冒血。
“……陛下若是再啰嗦,恐怕来不及摘了我的脑袋就要失血过多而亡了。”郁书容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