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没有永远的敌人
煜褀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郁家人站在一条线上。
尤其是郁书容。
一个女人，还是郁家的女人。
可信吗？
煜褀的目光凝在郁书容的脸上，说不清是怀疑还是惊讶。
“你可知你这话意味着什么？又会有什么后果？”煜褀的声音冰冷的如同一支支箭矢直击心底，好不容情。
若非是郁书容甚至煜褀对郁家的厌恶程度，几乎要怀疑他这话是在向着郁家了。
皇帝的心思，果然是深不可测，最难拿捏的。
“臣妾知道。”郁书容对上煜褀的目光，不卑不亢。仿佛对她面前这个随时可以取她性命的人，没有丝毫的畏惧。
“臣妾只求，若有朝一日陛下功成，可否念在臣妾的微薄之力的面上，网开一面，勿要赶尽杀绝。只……可保全余生便好。”
如此，便算是报了郁家于她的生育之恩了。
这大概，也是她唯一能为郁家所做的了。她已经听从了郁家的安排，入了宫，做了皇妃，牺牲了自己数年的光阴。
可她不愿永生永世的禁锢在这个暗无天日藏污纳垢的囚牢里，她有她自己想要的生活，也有自己想要的人。
所以她不愿，她要出去，光明正大的走出去。
不得不说，郁书容这话说的极为巧妙，恰巧刺中了煜褀的内心深处。
倘若她不说后半句话，不为郁家求情作保，煜褀未必就会信了她。毕竟在煜褀看来，郁书容没有理由将郁家恨之入骨，恨不得处之而后快。
可她说了这句话，一切便不一样了。
纵然煜褀再多疑，也是将信将疑的将她的话信了一半。
煜褀望着郁书容那张与郁书苒堪堪相似的脸，竟忽然觉得有些看不透了。
他先前只觉得不过是一个流落乡野的丫头而已，纵然她姿容初中，但到底也是没见过世面的，无论如何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可现下看来，他当时却是看走了眼。
“条件。”煜褀抬手摸了摸自己胸前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却只触碰到了一层柔柔的纱布。
“放我自由。”郁书容一字一顿道，面上却是极为认真，不似说笑。
自由？
煜褀的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说起来，用一个女人换一个郁家，的确是个十分划算的买卖。可是自由这二字，他却是怎么听怎么想笑。
“我要光明正大的自由。”郁书容望着煜褀，尤其咬重了光明正大四个字。
她的意思很明显，她要光明正大的走出这大楚皇宫，还不是以皇妃的身份。她要的是绝对的清白，和绝对的自由，不肯沾染上这皇城分毫，也不肯沾染上煜褀分毫。
煜褀的心中莫名漏了一拍，却是没有丝毫的犹豫。
“成交。”他这样说着。
郁书容到底是去是留根本不重要。现下最为重要的是，他要清除郁家盘根错节安插在他身边的势力，从而一点点的将皇权全部都收回来。
窗外传来隐隐的鸡鸣声。
郁书容下意识的回头，只见晦暗的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天要亮了。
“我该走了。”郁书容这样说着，复而将窗子关紧。
煜褀皱了皱眉：“你说什么？”
现下郁家还没除呢，她便敢在他面前不用敬称了？胆子可真是不小！
“我现在已经不是陛下的淑妃了，而是你的盟友。所以我们之间是平等的。”所以她不必向他行礼，也不必用什么敬称谦称，他们之间应该平起平坐才是。
郁书容这样说着，莞尔一笑，不知为何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意味。
煜褀被她这莫名的理论噎的不由一愣，竟鬼使神差的觉得似乎好像还真有那么一点的道理……
然而待他反应过来时，郁书容已经出了他的房间。
“平等？”煜褀的唇角勾起一个煞为好看的弧度，连带着眉眼都更加弯了几分，笑盈盈的模样与平日里的阴鸷反差极大。
他喃喃自语道：“真是有趣。”
有趣的事情还多着呢。
只要不是那深宫大院里的四方的天，外面的世界都很有趣。
当然，这是郁书容的心里话，她也并未听到煜褀最后的喃喃自语，只是出门时不由觉得脚下一绊，险些直接顺着楼梯滚下去。
程欢几乎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踢醒的，然而跳起来瞧见郁书容的时候，惺忪的睡眼便瞪得老大，还有些许的激动：“师姐！”
“你在这里做什么？！”郁书容瞧见自己踢到的莫名东西居然是程欢，不由嘴角抽了抽，“之前与那些夏人对战可有受伤？”
程欢摇了摇头，又嘿嘿笑了两声，道：“我不放心，怕那狗……成帝对你意图不轨，所以守在这里。”
所以就守睡着了？
郁书容不由摇了摇头，随即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道：“那位罗姑娘呢？她不是与你在一起的吗？”
他们还未来得及多谢罗云归出手相助和程欢一同拖住那些夏人。
“她走了。”程欢撇了撇嘴，似乎提起罗云归十分的不屑。
“走了？”郁书容凝眉，“她可有受伤？”
“好像，好像有一点吧？我也不知道。我又不认识她，干嘛要管她受不受伤？”程欢抱胸翻了个白眼，似乎是还记恨着之前罗云归抢他钱袋不肯归还的事情。
“她受伤了？”郁书容闻言不由一惊，那些夏人无论是武器还是暗器上都淬了夺魂散，罗云归若是当真离开了，那恐怕就凶多吉少了，“你怎么能就这样让她走了？！”
说着，郁书容狠狠跺了程欢一脚。
程欢吃痛，不由抱着脚单腿跳了几步，有些委屈道：“师姐！我们又不认识她！她想走就走啊！管她做什么！”
郁书容简直被他气得牙根痒痒，抬手拎住他的耳朵道：“走？你说的轻巧！若不是罗姑娘与你一同拖住那些夏人，你以为我们能这么轻松的一走了之？！”
说到这里，郁书容不由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况且，你知不知道，那些夏人的东西上都淬了夺魂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