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抓包与划算
甲板上有风，不似船舱中暖和，河面上还有莫名的鱼腥味扑面而来。
郁书容裹紧了身上的披风，皱了皱鼻子，觉得在甲板上也不比在船舱中好得到哪里去。毕竟船舱中也没有这么重的鱼腥味。
“外面风大，冷，娘娘在这里做什么？”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响起。
郁书容回过头，只见洛涵衍定步在自己身旁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仿佛是为了避嫌。
“涵……洛大人。”她的眸中一亮，到了嘴边的话却骤然转了个方向又咽了下去，这光天化日之下，外臣与后妃，实在不宜表现的太过亲近。
洛涵衍微微侧过头，洛云十分知趣的后退了两步，与玉竹并排而立，二人皆垂眸看向自己的脚尖，对主子间的对话充耳未闻。
“娘娘坐不惯船吗？”洛涵衍望向郁书容，只觉得她脸上的憔悴显而易见。
“恩，有一些不习惯吧。或许也是因为昨晚没有睡好。”郁书容低低说着，想到昨夜闯进来莫名其妙的煜褀，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她从未想过争宠，甚至连留在这深宫中也不过就是为了报恩。
可是这一切都是会有变数的，于她而言，这个变数就是洛涵衍。
洛涵衍望着郁书容有些出神的模样，不由淡淡一笑：“大抵还要两日，行船方会在亓州停靠，届时娘娘便可下船去玩了。”
南巡船队每三日停靠一次，用以补给物资。毕竟船上的主子们非富即贵，哪个不是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尤其是食材，更是要新鲜干净，否则要是真吃坏了哪个大人物，宫人们就是有八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亓州？”郁书容抬起头望向洛涵衍，她回到大楚不过两年便被送进了宫中，对大楚各地的情况还未来得及了解清楚，更匡谈亲眼见过了。
洛涵衍见她难得来了兴趣，便耐着性子解释道：“亓州盛产药材，天下泰半药材皆出自亓州。刚好，再过两日便是亓州的药香盛会，这个热闹，我们应当是能凑上的。”
他说的是我们，而不是单指她一人。
郁书容的眸中一动，似乎是抓住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眉眼间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仿佛带着笑：“你是要带我去玩吗？”
洛涵衍瞧着那人笑盈盈的模样，竟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去掐她的脸，然而身后的洛云轻咳了一声，他那抬起的手便硬生生的僵在了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阿衍。”阴鸷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明明还离得很远，却如同炸响在耳边的惊雷。
洛涵衍的脑中嗡的一声，炸成了一片空白，那还僵在空中的手，却在听到这一声低唤，骤然垂了下来，仿佛吊着一口气的将死之人终于咽了气。
他几乎是直觉使然的回过身，伏身行礼：“微臣见过陛下。”
他的声音极为平淡，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可煜褀仍是听出了他那声音中微不可查的颤动。
仿佛平静的如同镜面一样的水面，忽然浮上了几条贪吃的鱼儿，那死寂的湖面终于泛起了涟漪，夺目的几乎叫人无法忽略。
“臣妾见过陛下。”郁书容也伏身行礼，却是低垂着眉眼叫人看不清那眼波中的情绪。
煜褀的目光落在郁书容的面上，唇角不由勾起一抹冷笑，不过片刻，又挪了开来，望向洛涵衍的表情却有些僵硬。
“阿衍，你跟朕来。”
洛涵衍微微颔首，表示遵从，然而眼角余光却不自觉的瞥向身旁的郁书容，长袖中的手微微虚握成拳。
郁书容望着他跟着煜褀缓缓离去的身影，不由有些发痴。
“娘娘，外面冷，我们回去吧。”玉竹上前两步，帮她将披风扯紧。
郁书容没有望向玉竹，反而仍旧盯着他们二人离去的方向发呆，末了才淡淡开口道：“玉竹，亓州好玩吗？”
“亓州？……”玉竹有一瞬的愕然，又仿佛想了想，道，“亓州的药材很出名。再过两日，想必行船会在亓州停靠，娘娘可是想去亓州看看？”
她是知道自己这位主子的，郁书容最初来到大楚的两年都是在学习规矩，几乎是足不出户，便连大楚京都的边边角角都未必能够认全，更匡谈其他地方了。
说起来，郁书容不过才十七八岁，自然是最为贪玩最爱自由的年纪，若是她没有回到大楚，想来会是另一幅光景吧。
想到这里，玉竹忽然想起自己也是十三岁时陪嫁进的太子府，不由有些唏嘘，又道：“不过，嫔妃若要出行，必然是要经过陛下的准许的。娘娘可要去同陛下请旨？”
同煜褀请旨？
郁书容的眸中微微一顿，仿佛有什么缓缓熄灭了下去。
这不可能。
“走吧，回去吧。”她说着，任凭玉竹搀扶着转过身，又朝着寝舱的方向走去。
难道……就这样放弃了？
郁书容的眸中似乎有什么在隐隐跳动，仿佛有些跃跃欲试。
那倘若她不以淑妃的身份出去呢？
郁书容的唇边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她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注意：“玉竹，本宫有些身子不适，聚宴的晚膳就帮本宫推掉吧。”
“推掉？”玉竹一愣，随即望向郁书容，只见她却是是一副虚弱的模样，只好有些惋惜道，“是，玉竹明白。”
对于郁书容来说，哪怕是这种公众场合，她能够参加并见到陛下的机会也十分的稀少。一般情况下，成帝邀大臣在宫中宴饮，也必然只会请贤妃陪侍，而郁书容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谁叫她不是成帝的宠妃呢？
可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她就这般心甘情愿的错过？
玉竹有些不甘心，咬了咬牙，压低了声音道：“娘娘，奴婢斗胆问一句，可是因为洛大人？”
在她看来，郁书容首先是成帝的淑妃，而后才是她自己。而洛涵衍即便再受成帝的宠爱，也不过是一介外臣，为了一介外臣，放弃在成帝面前露脸的机会？
划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