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欺骗自我
房间里头放着安神的熏香，苏老夫人远远就闻见了药味，她拄着拐杖一步步走近，手捂着自己的嘴巴，眼眶里头满是泪水，直打转仿佛下一秒就会直接吧嗒吧嗒地滴下。
苏老夫人坐在了床榻边，她想要握着对方的手却发现那手上头还缠着白白的纱布，隐隐约约有血丝渗出，看得她心疼不已。
“这，这是怎么回事？”苏老夫人知晓自个儿心里头不能乱，如果她乱了这家可就没人撑起来了，她只能够尽可能地冷静开口问道。
柳相如那头正端坐在桌后提笔写着药方，一旁的御医偷偷瞧着，打算到时候可以多学一点。毕竟这柳家的医术可是出了名的，这能学一点是一点啊。
“老夫人莫要担心，让她多睡会对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是好的。”柳相如停了笔，他笑着将手里头写好的那份药方递了过去，“还请御医帮忙瞧一瞧，不知道这上头还有什么需要增减的地方？”
那御医简直就是受宠若惊，虽说这人是他的小辈，但在这秦朝的大夫里头认得了柳相如并不一定能够认识他。
御医接过了方子仔仔细细瞧了好久，“不知道，可否告知这明姑娘的脉象？”
“你自己诊脉瞧瞧，若是我说的并不一定是准确的。”柳相如自顾自地拎着一壶茶倒在杯子里头抿了口，他瞧见那头老夫人还在紧张兮兮的，于是故意开口逗乐道，“老夫人，你这都不看一看我？好歹我也是你们家的大功臣，你这样我可是要吃味了。”
苏老夫人瞧着那在床榻上的清宛泪眼朦胧，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这话给逗笑了，她伸手揩去眼角的泪，好气又好笑，“你这小子，整日里最喜欢的就是逗老身乐。这话也不知几分真几分假。”
“老夫人这说的什么话。我还能骗你不成，不然你让御医告诉你，我哪儿骗你了。”
那头把完脉的御医又看着那药方子，轻叹了口气，朝着人拱了拱手，“柳家医术，我这算是见识到了，果真是天下一绝。”
“老夫人莫要担心，清宛小姐身子骨还算是不错，这一掌好在对方应是有所收力。虽说受了些伤，但这药方子喝下去不仅身子能够痊愈且有强身健骨的效果。”那御医捋着胡子说道。
苏老夫人狐疑问道，“真这么厉害？”
御医长得倒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他点了点头，“自是如此。”
“呼，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苏老夫人握着自己胸前悬挂的菩萨玉牌连声说道。
柳相如端着那茶盏的手恰好遮去了他嘴角微微扬起的角度，他斜睨了眼，床榻上的手颤颤巍巍地动了下，他挑眉瞧了好一会才开口道，“清宛小姐应是醒了，若是无关紧要的人还是出去吧。这儿留给老夫人和清宛小姐吧。她们祖孙二人也该好好地谈谈心！”
屋里头的人瞧着柳相如第一个走了，一个个也醒了过来跟了上去。
这御医倒是想留下，但是瞧着屋子里头也就两个人，他也不好死皮赖脸地留下，抬腿追随那柳相如而去。
“宛宛？”苏老夫人的声音很轻，生怕对方没有醒，而被自己吵醒。
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明清宛从被无垠带回府中就陷入了昏迷之中，她能够迷迷糊糊地听见周围人的声音，但却怎么也清醒不过来，就像是有人将她的口腔捂住了，让她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噩梦终究是一点点泄露开来，明清宛一睁眼瞧见的就是那张满是担忧的脸，她猛地起身一把将老人抱在怀中。
苏老夫人何曾同自己这个外孙女这般亲昵过，她愣了好一会，这眼睛里头被眼泪所浸满，大掌有一下没一下地落在对方的背部，“我的乖外孙女，我的乖囡囡。”
“外祖母。”明清宛的声音里头满是疲惫，她清醒过来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个老人能够给她自己想要的安全感，所以她想要抱住对方。
“宛宛。”苏老夫人的大掌轻轻地抚摸着对方的头发，“外祖母在，有什么想和外祖母说的？”
明清宛往后退了几步，她瞧着对方的面容，闭了闭眼，“对不起。”
“说什么傻话呢，傻孩子。”苏老夫人笑着摇摇头。
眼泪却沿着她的脸颊下滑，明清宛死死地咬着下唇，她艰难地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苏老夫人之所以能够成为苏老夫人有很大的原因就是她当年可是林大学士的亲孙女，也是唯一一个还活着的林家人。林家藏书千万，这老夫人啊，怕是将其中大半都看完了。
苏老夫人同苏老先生二人也算得上是琴瑟和鸣。
更有人曾放言如若这苏老夫人从政怕是早就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宛宛觉得你心里头想的，你外祖父不知道么？”苏老夫人声音极轻，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明清宛摇摇头，“他知道的。”
就是因为自己的外祖父知道自己的小心思，但却还愿意为自己去冒险，她觉得自己实在太不是人了。
苏家可以说是最将她当成自己家人的存在了，但自己却在这个时候耍小心思，着实不该。
“傻孩子。”苏老夫人轻叹了口气，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对方的脸颊，“你要知道你是我们唯一的外孙女。长辈为小辈做的事都是心甘情愿的，没有什么对得起，或者对不起。”
明清宛似懂非懂，她紧紧地抓着苏老夫人的衣服袖子，上齿紧咬着下唇又吐出一声艰难的，“对不起。我不该算计你们心思，不该利用你们去达成我自己想要的目的。”
“傻孩子。”苏老夫人叹了口气摇摇头。
“你啊，有些时候何必这么聪明。这些事且当做不知我们知道了，不就皆大欢喜？”苏老夫人的手指轻轻地点在对方的额头上。
明清宛的眼睛极为清亮，她看着对方，极为认真，“我没有办法欺骗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