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说着话，柳二爷已经走过来，柳大奶奶晓得必定是自己派丫鬟去传的话，柳二爷听不进去才亲自过来了，于是柳大奶奶故意把脸一沉：“公公还躺着呢，你倒要出外，这是读书人的道理吗？”
“嫂嫂，正因为是读书人，所以做兄弟的才要出去，也为这两家结的那些冤仇看看可有可解的路，这才是对父亲的大孝，而不是对父亲的不孝。”一说书上的道理，柳大奶奶和柳二奶奶绑起来都说不过柳二爷，柳大奶奶故意道：“你又这样说了，你哥哥不在家，这家里哪能没有男人？”
“爹爹还在家呢。”柳二爷直接就把柳老爷搬出来，柳大奶奶叹气：“是，我晓得不能说服你，可是，这些事，明明白白的，公公不愿意我们去沾惹。”
“我是爹爹的儿子，既姓了柳，这柳家的事情，怎能不关我的事？”柳二爷这回答一出来，柳大奶奶就晓得自己这个小叔子已经做了决定，于是她轻叹道：“那你去禀告公公吧。”
这就是答应了，柳二爷急忙对柳大奶奶行礼，柳二奶奶不由面现忧愁：“夫君，您这一去，可要，可要……”
“我会小心的。”柳二爷伸手扶住妻子：“我会在你生孩子前赶回来的。”
柳二奶奶又想叹气了，但没有叹出声，三人都往柳老爷的屋子去。三人走进屋子的时候，柳老爷已经醒了，靠在床头似乎在想什么，看见三人走进，柳老爷转向他们。
“公公，医生说了，说您不过就是吃两剂药，再静养几日就好了。”柳大奶奶行礼后就宽慰柳老爷，柳老爷没有说话，柳二爷性急，对柳老爷道：“爹爹，儿子今儿就跟着那王大爷去，去他说的地方，去看看到底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晚了！”柳老爷打断儿子，柳二爷不由愣住：“什么晚了？”
“你哥哥前几天让人带信回来，说让我去京城，寻个故交，让他用银子，想办法买个言官弹劾陶老爷，弹劾陶老爷纵女夺夫！这会儿，只怕弹章都已经上去了。”弹劾陶老爷，这陶老爷又是谁？柳大奶奶先想起来：“可是这陶老爷，就是那位王大爷后娶的媳妇的娘家？”
柳老爷点了点头，柳二爷急的一下站起身：“哥哥和您，都太，太……”逼人太甚这四个字，柳二爷终究是不敢说出口，柳老爷看着自己儿子：“你想说什么呢？这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没有回头路，所以我才说，我要赎一赎身上的罪过，我不让你们知道，这些事情的存在。”
“晚了，爹爹，忘了，从您开始做这件事的时候，我们就被牵连进去了，我们姓柳，怎能不被牵连。”柳二爷的话让柳老爷愣住了，接着他就长长叹气，柳二爷已经往外走，柳二奶奶唤住他：“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寻那位王大爷。”柳二爷头都没回就跑走了，柳大奶奶看向柳老爷，想让柳二爷阻止柳二爷，可是柳老爷却只靠回床头，仿佛又在沉思，这些事情，柳大奶奶并不十分清楚，只能等候。
王为安难得清闲，也就在这街上闲逛起来，自然也想看看有什么特别的出产，好拿到自己那边去卖的。王为安正逛的起劲，客栈的伙计气喘吁吁地跑来：“王大爷，原来您在这里，柳家的二爷来到我们店上，说要寻您。”
来的竟然是柳二爷？这是王为安意想不到的，急忙往客栈赶，刚走进客栈就看见柳二爷在那走来走去，看见王为安进来，柳二爷就上前一把抓住王为安的手：“你昨儿和我爹爹说的话，能从头到尾告诉我一遍吗？”
这个和柳大爷生的十分像的人，这会儿他的神情也和柳大爷十分像了，王为安把自己的手从柳二爷手中抽出：“走吧，去我房里说。”
柳二爷也晓得这大庭广众之下，自然不能说那些很私密的话，于是就跟着王为安往他房里去，小厮端上茶水，也就退到门外守着。
王为安给柳二爷倒了杯茶：“三十多年前，王柳两家第一次结亲。”三十多年前，那时候自己的哥哥都没有出生呢，不过柳二爷没有说话，只是在那听着王为安往下说，当听到王为安被诬陷坐牢，柳家逼他写下休书的时候，柳二爷啊地惊叫一声。
王为安苦笑：“其实后来我才想起来，柳氏形同背夫私逃，有没有休书又有什么意义呢？只是那时候，我被那个孩子，扰乱了心神。”
“我见过这个孩子！”柳二爷很小声地说，他肯定见过这个孩子，毕竟在柳家住了那么几年，王为安长叹一声：“后来我另娶，家业慢慢有了起色，接着，令兄就带着柳氏还有孩子出现在我面前，口口声声我停妻另娶，而这一次，我起了疑心，就查到，令尊其实活的好好的，并没有死。”
“哥哥他，他……”那毕竟是柳二爷敬重了十多年的兄长，柳二爷没法再说下去，王为安了然点头：“不过就是这些事情。根源就在二十多年前，二婶婶的去世。”
“姑母她，究竟是怎样，怎样没有的？”柳二爷还是问出来，王为安摇头：“那时候我都还没出生，只听过些传闻，内人还说，说想去寻一些曾伺候过的老下人，瞧瞧可能有什么蛛丝马迹。”
蛛丝马迹吗？柳二爷又在那点头，突然柳二爷道：“我，现在觉得，那个姐姐也是个可怜人，那这会儿你知道了，原来她也是被蒙在鼓里，你有没有想过，给她一个容身之地。”
容身之地吗？王为安摇头：“内人对我来说，并不是贤内助那么简单，而是我倾心相爱的妻子，我和她之间，再容不下另一个人了。”
“这不公平。”柳二爷不由为从没见过面的柳氏打抱不平起来，王为安微笑：“这世间，多的是不平的事情，若说可怜，苏姨娘不也一样可怜，纵然她做了那么多的坏事，但她并不知道，她的生死从一开始就操纵于别人的手上。甚至于，她那时候，还怀有七个月的身孕。”
一尸两命，还有那些被烧掉的屋子，那些被卷进漩涡里的人，个个都身不由己，柳二爷不由长叹一声：“这些，都是罪孽啊。可是这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令尊已经走入迷障，至于令兄，等你见到了他，就明白了。”王为安只说了这么一句，柳二爷的神色变的有些暗淡，自己的兄长，原来有那么多的，不为人知的一面吗？
柳大爷展开手中的信，看着上面的字，弹章已上，陶家自顾无暇。柳大爷不由露出得意的笑，就算王为安回来了，又有什么用呢？夏婆子和柳氏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柳大爷不由露出一丝厌恶，那厌恶很快就消失，柳氏已经走进来，对柳大爷笑着道：“哥哥，我让厨房给你熬了参汤，这些日子，你伤神不少。”
柳大爷接过参汤，檐儿已经对柳大爷道：“舅舅，我已经会写很多字了，娘教我的，您来看看。”
柳大爷伸手接过纸，还没说话就听到外面传来夏婆子的惊呼：“王大爷，你们不能乱闯。”
王为安回来了，柳大爷看见柳氏神色现出惊喜，不由生起鄙夷，女人就是这么容易听信他人，接着门就被推开，檐儿吓得急忙钻进柳氏怀中，柳氏忙低头安抚儿子，就见王为安带着柳二爷走进。
看见王为安，柳大爷并没有惊讶，只是看见柳二爷的时候，柳大爷十分惊讶了，自己弟弟怎么会跟王为安在一起？
“你，你怎么来了？”柳大爷那无法掩饰的慌乱让看见外男就想回避的柳氏有些惊讶，于是她小声问柳大爷：“哥哥，他是谁？”
他是谁？自己该怎么解释，柳大爷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遇到这样的事情，站在那里竟然有些结舌。
“他是你兄长的弟弟，你的兄长，已经娶妻生子，你都不知道吧？”王为安语气平静地说着，柳氏的眉头皱的很紧：“爹爹就生了我和哥哥两个，哪里又来的这么一个人？况且，哥哥说，一直在外漂泊，没有时间娶妻生子，实在对不起列祖列宗。”
柳氏的话让柳二爷倒吸一口凉气，他看着柳大爷：“哥哥，为什么？”
“这些事，你不应该知道，况且你定没有和爹爹禀告，还不快些回去？”柳大爷在短暂的惊讶后，立即回神过来，对柳二爷摆出兄长的威严。柳二爷的神色现出哀伤：“哥哥，我都知道了。”
“你叫舅舅哥哥，你也是我舅舅吗？”檐儿发现没出什么大事，探头询问柳二爷，柳二爷看着檐儿，这个孩子只有一岁的时候，柳二爷曾经见过一面，那时候柳二爷满心都是不高兴，这么一个外面人生的孩子，为什么自己也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