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流言
“自然如此！”既然有人开了个头，跟着说的就越来越多，自然也不可避免地越说越下流，再加上柳七恰到好处地在关键时候增加一两句作为引导，等掌柜从柳大爷屋中出来转到后院时候，众人已经放下手中的活，在那高声谈笑。
掌柜竖起耳朵听了几句，越听越觉得不像话，于是高声道：“都在这做什么？还不赶紧做活？”
众人急忙重新开始做活，柳七也赶紧开始劈柴，他是练家子，劈起柴来自然又快又好，掌柜在旁边看了看，不由对柳七点头：“做的不错，这半屋子的柴，你就这么一会儿就劈好了。”
“既然都答应了，今夜不用住野地里，自然也要好好干活才是。”柳七恭敬地说着，掌柜也就没有再就众人放下手中的活瞎聊的事儿继续往下说，径自往外走去。柳七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一抹冷笑，最迟到明日中午，这些流言就会传遍全城，王三小姐，你要怪，就怪自己生在王家吧。
柳七劈完了柴，晚上领了两个馒头，夜里在柴房里打了个铺，一早起来把柴房打扫干净，也就离开这里，如同从没来过一样。而这些流言，经过各人回家后和家里人学说，已经传遍大街小巷，等到了用晚饭的时候，都传进了玉芹的耳中。
这些陈年的老谣言，为什么在这会儿被添油加醋地再次传开，玉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是柳家在背后指使的，但是玉芹同样知道，没有证据，那就是什么都不能说了。
“真是要我们全家走投无路啊。”玉芹喃喃自语，怡人在一边关切地道：“小姐，这些话，最要紧的是不能让三小姐知道，她若知道了，到时候又是一场，一场……”
闺中女子，若是柔弱些，早在第一次被传那些谣言的时候，就已经自尽以求清白了。玉芹伸手按了下太阳穴，对怡人道：“你出去外面和人说，我明日要去苏家拜访苏老太太。”
不管怎样，先要守住苏家和王三小姐的婚事才是正经。若是王三小姐被二次退婚，玉芹不敢去想以后还会经历什么。怡人明白点头走出去安排。玉芹又长叹一声，看着渐渐黑下去的屋子，这样的布局，比用刀直接一刀杀了全家还要来的痛苦，或许柳家要的就是这样，要这样用软刀子，缓缓地，让王家家破人亡，还找不到背后的人是谁。
其心可诛，可也抓不到什么把柄。一双手搭上玉芹的肩，接着是王为安的声音：“天都黑了，怎么没有掌灯。”
“我在想这会儿的谣言突然遍布全城，就是想要三妹妹去死，你说，要怎么狠的心，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玉芹没有回头，只是把头靠在王为安手上，缓缓地说。
王为安坐在玉芹身边，握住她的手：“我已经放下了，所以我没有愤怒了。”
这里的愤怒是对柳氏的愤怒，玉芹等着王为安往下说，果然王为安继续道：“那我就要护住我要护住的人，我已经安排好了，明日就出门，去见柳老爷。”
至于柳氏和王为安之间的恩怨情仇，王为安不想去管了，还有那个孩子，想到檐儿，王为安轻叹一声：“那个孩子，我只能等事情结束之后，把他安顿好。”
把他安顿好，这辈子，他可能衣食无忧，也可能会去读书，但是，父子亲情就没有了，永远都没有了。
玉芹抬头看向王为安，王为安面上有着怅然若失。稚子无辜，原本，这个孩子，不该是被这样对待的。柳大爷要何等狠的心肠，才会连这个孩子都要利用，难道他出生时候，没有听到这个孩子的哭声，没有看着那么一团肉肉长大，渐渐会跑会跳，然后说话。
“柳大爷，到底有没有心？”玉芹的叹息让王为安苦笑：“也许，我们在这说，他没有心，而他以为，自己很有心呢。”如果王为安没有猜错的话，背后的手，一定就是柳老爷，在柳老爷看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妹妹讨个公道，做的可对了，至于说自家的这些人，在柳老爷瞧来，只怕都是些不该活着的，而檐儿，他姓王，那在柳老爷瞧来，怎么会是他的外孙，不过是一起想要欲除之而后快的人。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问题，王为安回答不出来，玉芹已经道：“我已经让人去寻王家当年的老下人了，也许能遇到一两个伺候过的人，或许，能拼凑出当年的真相。”到底真相是王家因为宠爱婢女，以至于宠妾灭妻，才逼死了人，还是如同王家对柳家解释的那样，都是误会，柳氏是生病去世的。
“那我明日就去那边，有你在，我很放心。”王为安的话让玉芹微笑：“哦，这会儿把家全丢给我，你就说放心了？”
“因为你是我的依靠。没有了你，我不知道过着什么样的日子。”这段话情真意挚，王为安想起数年前的那段最黑暗的日子，就觉得那时候的自己不可思议，幸好有人愿意对着自己伸出手，想把自己拉出来。这样的信任，让王为安愿为她冲锋陷阵，愿为她付出一切。
“我说过，你是我选的，总要让人知道，我没有选错，而不是等到数年之后，你我都白发苍苍，然后我在那里咬牙切齿地恨，恨自己没有选对了人，虚度一生。”玉芹讲的很认真，王为安微笑：“那若我真的走不出来呢？”
“愿赌服输。”这四个字让王为安再次握紧玉芹的手：“谢谢你，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因为你是个好人啊，这一句玉芹没有说出口，这样好的人，遇到了挫折，是不该一蹶不振的。而是要站起来，面对那些想要击倒他的人。王为安又笑了，门外已经传来怡人的声音：“小姐，晚饭好了，三小姐问，你们怎么还不出来用晚饭。”
玉芹这才站起身，糟糕，今天听说了那些谣言之后，心中万分感慨，竟然忘记去安慰王三小姐了，见玉芹站起身，王为安也跟着站起：“我觉得，妹妹和原先不一样了。或者，她外表看起来依旧是柔弱的，但她心里想的，和原来不一样了。”
两人走出屋子，来到用饭的地方，王三小姐已经坐在桌边，手里拿着筷子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饭菜，看见玉芹和王为安走进来，王三小姐放下筷子走到玉芹面前拉住她的手：“嫂嫂你怎么今儿这么晚才出来？我很饿了，又不好先吃，还有大哥，你从店里回来就径自进了里面，我还以为你是去叫嫂嫂用饭呢。”
玉芹仔细看着王三小姐的脸，见她笑意盈盈，语气和原先没有任何不同，看来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玉芹携着王三小姐坐下：“你哥哥和我说话呢，不由就说晚了。”
“哥哥可是和嫂嫂说外面那些流言的事情？”王三小姐的话让玉芹夫妇都感到惊讶，玉芹愣了下才道：“你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外面传的这么有声有色的，怎么会不知道呢？”王三小姐说着就给自己打了碗汤，慢条斯理地喝着，喝了两口王三小姐见玉芹夫妇不动筷子，只是看着自己，王三小姐放下碗对他们两人道：“若是数年前，这些事情，我自然是会很难受，甚至想以死明志，可是现在早就不是数年前了，我为何要死了让别人高兴？所以我会好好活着。”
“那，苏家那边？”玉芹的担忧明显可见，王三小姐又笑了：“若是苏家那边信了这些流言，那自然就是我和苏家没缘分，也是他们没福气。”
是他们没福气，而不是王三小姐没福气，玉芹不由笑了：“说的好，之前我那些担忧，这会儿看起来，完全是白担忧。”
“不是白担忧呢，是嫂嫂惦记我，挂念我，才会担忧我呢。”王三小姐撒娇地说着，玉芹捏了下她的鼻子：“对，你这么好，我为什么不能挂念你，惦记你呢。”
“所以我们一家子，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用害怕，更要好好吃，好好睡。”王为安给玉芹端来一碗汤，王三小姐点头：“就是，要让那些害我们的人，在那难受才是，而不是我们在这难受。”
这样就好，一家子的心都在一起，这样遇到什么风波都不怕。这些流言，自然在柳大爷的授意下，传进了柳氏的耳中，她听完那些流言，眼中的泪顿时落下来：“怎么会？夫君怎么会是这样的人，早在我还在的时候，他们就暗通款曲，甚至，甚至三妹妹也，也和陶大爷有瓜葛。”
“这些不过是外面人的传言罢了，姑奶奶，您不用放在心上，还是先歇息吧。”夏婆子假意安慰着，柳氏的泪落的更急：“我怎么能不放在心上，那是我的夫君，我全心全意对待着的夫君，可是，那个时候他就对我起了厌恶之心，难怪他口口声声说给我写了休书，原来就是陶氏这个不要脸的在旁边撺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