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李小姐不由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刚嫁过去两天,怎么嘴就比原先甜了许多?”
“说的是实话,嫂嫂还不信吗?”玉芹当然晓得自己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样的话,这么一句话果真让李小姐笑的更加开怀:“你说的是,毕竟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你怎么会差呢?”
玉芹听到这句话,晓得今儿自己面对李小姐算是通过考验了,只是不晓得王为安那边,和陶大爷陶老爷他们说话,又是怎样一个情形?
陶老爷对女婿们向来比对儿子客气,面对王为安也不例外,不过就是照例摆上酒,喝了几杯,然后就让陶大爷陪着王为安,自己去处理公务去了。等陶老爷一走,陶大爷才对王为安道:“我有句话啊,方才我爹在也不好问,就是那天我和你提起婚事的时候,你说已经心如死灰,不愿再娶,这会儿我妹妹已经嫁过去了,你这心,可还有点什么火星?”
陶大爷这话虽问的婉转,但王为安还是明白陶大爷的意思,王为安顿时想起昨夜玉芹说的,要日日这样演戏吗?于是王为安迟疑一下才含糊地道:“令妹很好。”
只有这四个字吗?别的都没有了?陶大爷有些狐疑地看着王为安:“只有这样吗?”
“不然还有哪样?”谎话这种事情,说出来之后,再接着说就很轻松了,王为安轻咳一声:“难道还要我把这种闺中秘事备细讲给你听?”
陶大爷双手直摆:“这自然是不成的,不过是你嫂嫂担心,说不晓得你现在是怎样情形,所以逼我来问问。不过我就晓得,你是个好人,定不会辜负的,来来来,方才算我说错了话,再喝一杯,算我赔罪。”
陶大爷已经端起酒壶给王为安倒了一杯酒,王为安端起酒杯,和陶大爷碰了一下,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当酒一入口,王为安就忍不住在心中自嘲,所有的人都想放心,但只有身处漩涡之中的两个人知道,所谓的放心都是骗人的,自己这会儿做的,到底是对是错,王为安也不晓得,只能任由人推着往前走。
李小姐身子已经重了,自然不能陪玉芹喝酒,况且玉芹也担心自己喝多了酒,谁知道会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因此两人用饭时候只是如常,并没上酒,等用完了午饭,玉芹又陪着李小姐说了会儿话,外面就有人进来回报,已经准备好了,还请姑奶奶回去。
玉芹刚站起身,李小姐就随之站起身:“这是正礼,我也不能多留你一会儿,怡人跟着你这么多年,想来也会服侍好你的,不过还是叫进来,我再叮嘱她几句。”
玉芹晓得,这是李小姐还想通过询问怡人来知道自己在王家过的如何,于是也没反对,怡人已经低头走进,李小姐照例问了几句,才对怡人笑着道:“你陪着姑奶奶嫁过去,从此就是姑奶奶的臂膀,姑奶奶的脾性我最清楚不过,总担心有事儿麻烦了我们,你可牢牢记住,若有什么事儿,一定要来告诉我们,免得姑奶奶没人撑腰,被人欺负。”
怡人不由看玉芹一眼,见玉芹面上笑容没变,这才对李小姐恭敬地道:“奶奶说的话,奴婢定然牢牢记在心上,这两日姑爷对小姐甚好,况且姑爷和大爷也是多年好友,对小姐定然很好。”
怡人这样说,李小姐也就点头:“如此甚好,我也不多留你了,走吧,我送你出去。”
玉芹任由李小姐携了手,和李小姐来到二门前,各自道了郑重,玉芹也就上车离去。李小姐看着玉芹上了车,这才轻叹一声:“你说,玉芹真的会过的很好吗?”
“瞧着四小姐的神情,的确过的不错呢。况且大爷不是也让人说了,说他问过姑爷了,姑爷说的是,定不会辜负四小姐。”玉枝的话让李小姐点头:“说的是,我们做娘家人的,也只有做到这一步了,走吧。”
玉枝望向外面,已经看不到玉芹的身影了,玉芹是正正经经地嫁过去的,她无论如何,都会被自己过的好的。
玉芹回到王家宅子,先和王为安一起来到王老爷床边请安,王老爷这些天越发昏昏沉沉了,更是什么都不知道了,王三小姐轻声道:“爹爹这些日子吃的药似乎有效了些,只是不晓得,不晓得……”
玉芹听出王三小姐话中的担心,伸手握住她的手:“吉人自有天相,也不要太担心了。这会儿让厨房准备晚饭吧。”
玉芹嫁了过来,王家的事情也该交给她了,王三小姐急忙道:“是啊,还忘了这件事了,等会儿我就把账本交给嫂嫂。”
“我又没有和你争这些,你如此着急做什么?”玉芹柔声说着,王三小姐已经对玉芹道:“嫂嫂就不疼我了?”
“好,我疼你,以后我们三小姐在这家中,什么事儿都不用管,只管像原先一样,种花养花,好不好?”玉芹的话让王为安想起当初还住在原先宅子里的时光,那时候妹妹喜欢养花,家里的事情都有柳氏做主,而自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只为生意奔忙,那是何等美好的时光,那时候的自己,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落到这种境地,那时候的自己,觉得无所不能,而不是现在这样,心如死灰,要用谎言来告诉大家,自己很好,非常好。
王为安不由长叹一声,玉芹已经听到他的叹息,但玉芹并没顺着王为安的叹息往下说,而是又和王三小姐说了几句话,也就去吩咐厨房准备晚饭。
王为安只觉得无事可做,信步走到自己房中,大红的喜字还贴在那里,柜里已经多了玉芹的东西,还有那梳妆台上,拉开梳妆台,玉芹的首饰,脂粉,都整整齐齐地排开在那里。这些东西,原本柳氏在的时候,王为安都是见惯了的,但是过了这么几年一个人的日子,王为安乍然看见多了这些东西,前尘往事就在这个时候涌上心头。
一只福字簪子出现在王为安眼前,他信手拿起这根簪子,这样的簪子是闺中女子爱戴的式样,柳氏也曾有过一根这样的簪子,记得自己走的那天,柳氏就戴着这根簪子,在那送自己,当时她说的是什么,放心,我会等着你回来。
可是,她终究没有等着自己回来,而是把一份薄薄的休书送到了自己跟前,从此之后,就是再也回不到从前。
“你拿着这根簪子在做什么?”玉芹的声音在王为安身后响起,王为安转身想对玉芹说什么,玉芹的声音却更惊呀了:“你哭了?”
哭了?自己什么时候哭了?王为安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脸上有了泪水,玉芹已经接过王为安手上的簪子:“这根簪子,我记得柳氏也曾有过一根吧?”
“你还记得些什么?你又知道些什么?你真的以为,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所以可以装作对我毫无芥蒂,所以可以这样笑着对我这样说话,可是你什么都不知道!”
王为安知道自己不该迁怒玉芹,但心事被人撞破的愤怒,或许还有一些无力,让王为安哑着嗓子对玉芹说出这番话,玉芹的眉一挑,似乎一点也不奇怪王为安对自己这样说,她只是淡淡地道:“承认现在还想着柳氏,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我怎么会想着她,那个离我而去的女子,那个……”王为安的话被玉芹打断了:“少年夫妻,恩爱情浓,就连一面都不肯来见你,大爷,你越愤怒,不过是说明,你心中越记得她。”
真的不愿意想起,不愿意提起,那是毫无所动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此的愤怒,就像别人窥破他心地最深的秘密一样。
“你……”王为安的手抬起,想阻止玉芹说下去,玉芹又笑了:“大爷,我说错了吗?”
没有说错,一点都没有说错,越对别人说起对柳氏的愤怒,越证明,自己忘不掉柳氏,结发夫妻,成亲时候一个十七一个十六,都是花一样的年华,盖头揭开,四目相对时候,心中的喜悦就漫上来,这是自己的命定之人。不仅是新婚时候,成亲数年,一直都没有吵过架,红过脸,一直都认为,就算自己落到再糟糕不过的境地,妻子都不会离开自己,可是,这样的想法,被重重地击打,最先离开自己的,就是她,如果妹妹说的是对的,那她当时还怀着三个月的身孕,她可以不顾忌自己,为什么连孩子都不顾忌?
甚至于,王为安没有勇气去求证,求证她到底把孩子怎样了?虽说打胎伤身也伤天理,坊间可是花重金就能买到打胎药的!
而柳氏能忍心离开自己,去买打胎药把孩子打了,也是能想到的。王为安伸手捂住脸,玉芹静静地看着他,王为安过了许久觉得自己调适好了才放下手:“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知道,夫妻夫妻,你要恭敬地侍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