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收尾
王为安在这里和王三小姐商量着做好吃的，玉芹却在那里等陶老爷回来，看见陶老爷走进书房，玉芹就上前对陶老爷跪下。
陶老爷看着玉芹，长叹一声：“你这是要先自己请罪，免得我责罚你吗？”
“父亲，都说事急从权，女儿也是没有别的法子，况且此事还关系着哥哥，若是嫂嫂去了，别人定会说那是他们夫妻的圈套，因此女儿才不顾一切前去。”玉芹晓得，对陶老爷的姿态越低，陶老爷越无可奈何，果真陶老爷已经叹气：“哎，你这主意，我都不晓得是该称赞你还是该罚你。四小姐，从你成为我女儿，我就冷眼瞅着，你和我别的女儿们，确实有些不一样呢。”
“父亲，女儿自知出身低微，能得父亲青眼认义，确是女儿的福气，因此女儿只想着该如何对父亲报恩。”玉芹的姿态更低了。
报恩？陶老爷皱了皱眉，不过这人怎么说呢，她从成为自己的女儿之后，就很努力地在学习，甚至于帮着自己陪伴陶五小姐，这次若不是她，只怕这谣言还要传一阵子呢。这丫头，到底是真有福呢还是？
陶老爷踌躇半响，还没说话呢，陶大爷就走进来，看见玉芹跪在陶老爷面前，陶大爷就急忙走上前：“父亲，这事儿啊，您该怪儿子，怎么能责怪妹妹呢？若不是儿子不谨慎，被人传了这样的谣言，妹妹也就不会和王三小姐设下如此大胆的计策，而且，而且，你媳妇也知道这事儿。”
“合着你们哥哥嫂嫂妹妹的，就瞒着我一个人，大胆！”玉芹始终是女儿，陶老爷不好责骂，可对儿子就不一样了，陶老爷早就瞪起眼睛，陶大爷也麻溜跪下：“爹爹，爹爹，这事儿，怎么能算我们大胆呢？您想，这衙门里人多眼杂，若是您知道了这事儿，那个人不这么做了，岂不抓不出这个人了？不瞒爹爹说，儿子也是方才回去，听您媳妇说，才晓得的。”
“哼，你这是听说了，知道是这衙门里的人也跟着说这谣言，你才想出的这篇话吧！”陶老爷的话让陶大爷膝行几步：“爹爹，爹爹，这会儿外面街上都传遍了，都说王大爷运气好，竟然抓到了这样的人，甚至连衙门里的人也晓得了，您说，这会儿那背后的人是谁，这不是清楚的吗？”
知府衙门里的师爷也是有好几个的，陶老爷这一路想来想去，敢这样大胆的也就那么几个，因此早有了人选，但自己儿子说着，他还是要瞪他一眼：“你这胡说八道的，我的公事，你倒热心。”
“爹爹，儿子这不是为您分忧吗？”陶大爷笑嘻嘻地说着，还不忘记对玉芹道：“妹妹，你先起来，别跪着。”
玉芹看了眼陶老爷，见陶老爷没有反对，也就站起身，陶老爷已经对儿子道：“对，你妹妹别跪着，你也别跪着。你可要晓得，这做官的人，哪是这么轻易能做的，四小姐，以后你若嫁了人，也要提点着你的夫君。”
陶老爷能这样对玉芹说话，显见得对玉芹已经真的当做女儿，玉芹急忙行礼：“是，父亲的教诲，女儿晓得了。”
“好了，你们兄妹先下去。”陶老爷还要处理那个师爷的事，这种跟在身边的近人，真是轻不得，重不得，但不处置更不行，陶大爷也晓得自己父亲的意思，于是和玉芹行礼后两人都退出书房，等一走出书房，陶大爷才对玉芹道：“妹妹，你方才胆子好大，你可不晓得，我都不敢和爹爹这样说话。”
“总是要试一试，不然哥哥也要承受这不白之冤。”玉芹的话让陶大爷点头：“对，就是这样的，哎，我跟你说，我现在想着，那个人定是怕爹爹追究他别的事情，才放出这样的谣言，你说，爹爹会怎样处置他呢？”
这个，玉芹也不知道，看见玉芹摇头，陶大爷笑了：“哎，你毕竟是女儿家，走吧，我们回去，得叫你嫂嫂给我们做点好吃的，弥补弥补我们受到的惊吓。”
两人已经走到了后面，李小姐扶着玉枝的手等在那里，往他们两人脸上看了看就笑了：“好，没事就好，哎，你不晓得，我可担心呢。”
“娘子是担心我被爹爹罚，还是担心妹妹被爹爹罚？”陶大爷笑嘻嘻地问，李小姐瞪了丈夫一眼：“妹妹还在呢，你就这样嬉皮笑脸的，我啊，当然是担心妹妹被罚了，她一个姑娘家，哪比得上你皮粗肉厚。”
陶大爷又要叫起来，李小姐又瞪他一眼，众人都笑了，玉芹不由想起陶太太曾说过的，第一等的好姻缘，那现在看起来，李小姐这个第二等的好姻缘，其实也还不错，总好过夫妻离心，相敬如冰的姻缘。
正在微笑的玉枝看向玉芹，两人四目相视，玉枝已经低头，这条界限越来越清楚了，玉芹和玉枝，很早就是云泥之别，再没任何别的说法了。
这夜玉芹很晚都没睡着，虽然入秋已经是侵骨的凉，但玉芹还是穿着单衣坐在窗前，怡人给玉芹披上一件衣衫：“四小姐，天凉，您不要这样坐着。”
“怡人，我只是在想，人的口舌竟是这样可怕的一件事情，你瞧，前几日那些人，各种群情汹涌，恨不得王妹妹立时死了，才能证明她的清白，可是今日，她们就又要打死那几个闲汉。”
“不然，为什么会有拔舌地狱呢？”怡人轻声说着，玉芹不由微笑，拔舌地狱？人死不过如灯灭，所谓地狱云云，不过是欺骗人的说法罢了。
“我只愿，从此之后，王妹妹再也不会受到那些纷扰。”玉芹的声音很低，怡人打了个哈欠，接着就又把它憋回去了：“一定会的，小姐，您先去睡吧。”
玉芹见怡人困的前仰后合的，也就躺回床上，被子里被熏的很暖，还有很好闻的香味，玉芹抱着枕头，听着怡人把窗子关好，在脚踏上睡下，蜡烛被吹灭，很快怡人的鼻息就证明她已经睡着了。
自己的娘，当初也是禁不住别人的劝说，才会另走了一家，才会把自己卖入李家，那时候玉芹对自己的娘十分怨怼，可是现在，玉芹觉得，不用再怨了，她不过是一个失去丈夫的没有依靠的可怜人。即便是王三小姐这样出身富贵的女子，在王为安的死讯传来时候，也要面临王家族内的贪婪，那自己的娘把自己卖入李家，或许是给了自己另一条路。
玉芹翻个身，带着叹息睡去，梦中似乎又在那个小院，小院里的玉芹还是那样小小的，但她的脸上不再有徘徊，不再有不安，而是带有一种了然。
梦中的玉芹远远地站在高处，看着那个小小的自己，努力地去走吧，或许你会有另外一条路，一条很少有人能踏上的路。梦中的玉芹笑了，而醒过来的玉芹，感到枕头是湿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哭了。
怡人已经把帐子给撩起，对玉芹道：“小姐，昨夜听说进贼了。”
进贼了？玉芹惊讶地看着怡人，整个府城，大概就是府衙坚固，轻易哪会进贼？怡人轻声道：“昨晚您刚睡下不久，大奶奶那边就来人了，听说您睡下了叮嘱我们警醒些，还说，大奶奶已经让人去前面瞧了。”
“难道说真的进贼了？”玉芹疑惑地问着，抬头见怡人打哈欠，玉芹急忙道：“既然进了贼，你昨夜没睡好，这会儿你就去睡吧，我反正已经醒了。”
“好！”怡人也有些熬不住，见同喜同贵已经进来，就让她们服侍玉芹，自己到后面睡会儿。
“小姐，昨夜前面的架势可大了，听说还要去调兵。”同贵给玉芹梳着头，绘声绘色地说着，同喜已经瞪她一眼：“你这样说，岂不会吓了小姐？不过一个小毛贼罢了，不过仿佛听说，前面的人在起来抓贼的时候，有人受伤了。”
知府的家眷住后面，前面是跟来的各位师爷还有书办住的，有些也有女眷，想来是被吓到了。
到吃早饭的时候，果真李小姐也是一脸的精神不济，在那不断打哈欠，玉芹不由笑着道：“嫂嫂昨夜可是一整晚没睡？”
“是呢，虽说那贼只进了前面，可是谁晓得他会不会跑到后面来，这里你还没嫁，孩子还小，我这心啊，怎么能安。”
玉芹还没接话，就有个婆子走进：“大奶奶，书房的可人姑娘说，请大奶奶取出二两人参来，要给昨日受伤的师爷做独参汤呢。”
“昨夜是哪位师爷受伤了？”李小姐一边叫玉枝去开箱子称人参，一边询问，婆子皱眉：“似乎听说是那位宋师爷，家里也没有女眷，可人姑娘受了老爷的吩咐，要多看顾着些。”
“男人家在外面受了伤，屋里又没个女人，可怜啊！”李小姐感慨一句，也就让婆子拿着人参出去，玉芹却像想起什么似的：“宋师爷，我记得他似乎……”
“妹妹！”李小姐叫了玉芹一声，接着就笑盈盈地道：“你看，这都是你素日爱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