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路上
“你要好好长大，不要让娘担心你。”李小姐伸手抚摸一下女儿的脸，孩子以为李小姐和她玩耍，咯咯地笑出声，李小姐不由微笑，这个孩子真的很好，自己一定会护她周全。
玉枝已经走回来：“小姐，已经对那些婆子们说了，她们也有不服的，不过没人敢说出来。”
“不服才是平常事，若真的我说一句话，她们就心服口服，永不驳回，那才叫奇怪。”
李小姐淡淡地说着，玉枝应是，伸手去点下孩子的脸：“我们姐儿啊，要跟去任上了，到时候姐儿回来，已经会走会跳，甚至会识字了。”
“那时候也不过就是四岁，识字还是早了些。”李小姐语气之中全是温柔，玉枝已经笑了：“小姐不记得了，我记得太太说过，小姐刚过了两岁生日没有几天，太太有次拿着账在看，小姐趴在桌子上，突然指着账本说，这是账本。”
那些儿时趣事，被玉枝讲出来，让李小姐也露出一丝微笑：“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
“我们不就是专门为小姐记这些事儿的，原本呢还有玉芹，那时候我们说起来，都觉得，等到小姐白发苍苍，做了老封君了，我们还陪在小姐身边，和小姐一起晒太阳，然后讲那些事情呢！”玉枝的比方让李小姐真的笑了：“原来你们还有这样的打算，只可惜啊，玉芹现在是这府上的四小姐，而到时陪着我的，也只有你了。”
“能陪在小姐身边，是我的福气呢！”玉枝恭敬地说着，李小姐不知微了什么，眼圈有点发热，急忙对玉枝道：“你去把奶娘叫进来，这收拾东西啊，还是你亲自去瞧着，更靠谱些。”
玉枝应是离开，李小姐低头看着女儿，能陪自己一辈子的人，到底是谁呢？要等到很久以后才知道了，也许不是玉枝，更不可能是玉芹，等到了自己白发苍苍时候，陪着自己的是几个年轻的丫鬟，也不知道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仿佛自己从一生下来就是老太太，就是老封君。
如同陶老太太一样，而不是她也曾是无知觉的孩子，曾是闺中年轻的少女，曾是初嫁时候羞涩的少妇。
“也不知道要受了多少磨折，吃了多少苦，经历了多少事情，才能让心像石头一样。”李小姐喃喃说着，明知道身边没人听的懂，但李小姐还是不敢高声，因为这样的猜测是不对的，是不合乎礼仪的。
此刻李小姐也有些羡慕陶五小姐了，她没有早早定亲，也有守孝的机会，于是可以公然提出不出嫁的要求，甚至可以得到陶老爷的支持，而不是像自己一样。
李小姐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那个万念俱灰，想要死去的夜晚，那个已经拿出帕子系在床头，听说，人垫着枕头跪在床上，然后把头伸进去，扯掉枕头，用不上一刻时候，就回天乏力了。只是在徘徊的时候，被玉枝发现，然后就是三个人共同的秘密。
也许，我活下来，是为了你，为了怀中这个可爱的，什么都不知道，只会发出甜蜜微笑的女儿。李小姐贴了贴女儿的脸，我不知道等你长大之后，在你听说嫁人后的生活，会不会也和我哭闹不愿意出嫁，会不会在那个时候，我会像你外祖母一样劝说，劝你好好地出嫁。
我，真的不知道。李小姐长叹一声，外面已经响起苏婆子的声音：“大奶奶，大姑奶奶那边来人了。”
奶娘也走进屋子，李小姐收起思绪，把孩子抱给奶娘，高声道：“请大姑奶奶那边来的人进来。”
做了当家主母，连悲伤也只能一瞬，而不能长久。
“五妹妹，你真的想要留在家中管家，不去任上？”陶二小姐自然也是要来送父亲上任的，姐妹们也要团聚一下，当听到是玉芹跟着去任上而不是陶五小姐的时候，陶二小姐不由惊讶相询。
“是啊，二姐姐，怎么，你不相信我会管家。”陶五小姐当然知道自己姐姐在想什么，于是笑嘻嘻地说着。
“你别跟我嬉皮笑脸的，这件事，可不是这么简单的，况且这家中，那么多人，你怎么能管得住他们？”陶二小姐眉头皱的很紧，玉芹已经笑着道：“那天大嫂子也是这么说呢，偏生五妹妹说，她也要试试啊，再说还有祖母在家，于是，祖母也就许了。”
“四妹妹，你老实和我说，五妹妹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她也不会变的不像她！”陶二小姐语气已经变的很严厉，玉芹想了想，才道：“原来什么事情也瞒不过二姐姐。”
“四姐姐，不许告诉二姐姐！”陶五小姐急忙阻止，陶二小姐的眉头皱的更紧：“怎么，你还有没有把我当亲姐姐？”
“当然把你当亲姐姐了。”陶五小姐笑嘻嘻地偎依进陶二小姐怀中：“不过呢，二姐姐，这件事是这样的，还没有完全决定下来，所以呢，我也不能直接告诉你，况且二姐姐，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反对我！”陶五小姐的话让陶二小姐连训她的力气都没有了，用手按住头：“好，好，你们两个，这会儿是合着伙的想要糊弄我，等回来，瞧我怎么收拾你们。”
“四姐姐到时候只怕就要嫁出去了，到时候二姐姐你怎么收拾她们？”陶五小姐把手一摊，一脸无辜，陶二小姐白她们一眼，玉芹也忍不住笑了。
陶二小姐不由感慨地道：“张家那边，还说五月就要回来了，我还说，我们姐妹们总可以团圆了，谁知四妹妹就要跟了去任上，等到回来时候，也不知是何年何月。”
“二姐姐啊，我们会团圆的，你就放心好了。”陶五小姐含笑对陶二小姐说，陶二小姐不由把她们两个楼进怀中：“对，我们一定会团圆的。”
时间过的很快，亲戚们的迎来送往更加重了时间流逝，玉芹和李小姐夫妇，跟着陶老爷踏上去程。
这一路都是走官路，况且还没到湖州境内，当地差遣的衙役也就来相迎，于是这一路很平顺地来了，还有三天就到湖州，玉芹和李小姐觉得坐车都坐乏了，都巴不得赶紧到湖州，好好地休息休息，就见车队突然停下，李小姐和玉芹都在惊讶，一个小厮已经跑到她们车边：“大奶奶，四小姐，据说是大爷遇到了故友，所以在那叙旧。”
故友？湖州的，玉芹一下想到那个一面之缘的王为安，不由悄声对李小姐说了，李小姐点头：“难为你还记得他，既然是他，那就让人送几样路菜，好让他们吃酒。”
玉枝把路菜取出，交给小厮，小厮拿了路菜，跑回路边一个酒棚子里，借了人家的菜板盘子，切好了恭恭敬敬地送上去。
遇到的人果真是王为安，或者说，王为安是故意等在这里等他们的，看见小厮后送上来的这几样菜分明和路边酒棚子里的菜不一样，王为安不由大笑道：“嫂夫人果真贤惠，和我家里的也不相上下。”
“王兄，你怎么王婆卖瓜起来？”陶大爷好奇地问，王为安一脸自得：“拙荆的确是非常出色的，贤惠之处更是第一。”
贤惠？陶大爷沉吟一下：“王兄这么说来，在房中又多纳了几房美妾？”
王为安急忙摆手：“并没有纳上几房美妾，不过是迎来送往，大事小情，从没有如此妥帖过，得妻如此，自当敬着爱着，哪还要再去纳妾，让她伤心呢！”
“王兄说的是，当满饮了此杯。”陶大爷把杯子高高举起，王为安和他碰杯，两人一饮而尽。
陶老爷不由道：“好了，既然都说过了话，也就各自上车，王大爷，你……”
“伯父唤我名字就好，我们通家之好，伯父不用如此客气！”王为安更为恭敬了，陶老爷是官场上做老了的人，哪会不明白王为安的意思，只是微微一笑：“不，还是客气些更好。”王为安也晓得自己那点小心思瞒不过陶老爷，只对陶老爷道：“既然如此，伯父就随意，随意。”
陶大爷已经道：“通家之好，说的好，我女儿也该出来拜见伯父。”说着陶大爷就高声叫人去把孩子抱来。
小厮又急忙跑到李小姐车前禀告，李小姐这时候正在逗弄着孩子，听到小厮这样说就叹气：“哎，你们大爷也太胡闹了，这在路上，怎么就好叫孩子出去拜见，罢了，让奶娘抱去，可要小心着了。”
小厮忙应是，奶娘抱着孩子去了，李小姐才对玉芹道：“那个王大爷，你也见过一面，觉得如何？”
“很斯文，和大爷很投契。”玉芹所能想到的就是这些，李小姐摇头：“我才不信这个，我是觉得，既然是真的斯文人，哪能这样呢？”
玉芹微笑不语，奶娘抱着孩子很快就回来，手中还拿着一块玉佩，对李小姐道：“这是那王大爷送我们姐儿的，奶奶您瞧，这可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