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商议
“爹爹！”陶五小姐见陶老爷看着玉芹，久久不语，担心自己的爹又要把事情赖到玉芹头上，急忙又喊了一声。
“五丫头啊！”陶老爷这才转向女儿，陶五小姐点头：“爹爹，你一定觉得女儿实在太孩子气，可是女儿并不是孩子气，而是想了许久，女儿有个道理！”
“你不用给我讲这些道理，你既然下定决心，那不管是别人劝你的话，还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话，必定是长篇大论，让人无法反驳。”陶老爷的话让陶五小姐笑了：“爹爹，祖母她……”
“五丫头，你爹爹我从考上进士，然后数次为官，都是在这地方上迁转，对这人情世故，虽不敢说十分通透，比你们这些在家中的小女孩子，要通透太多了。”
陶五小姐不料自己的爹会来这么一句，眼睛不由在那眨了几下。
陶老爷继续：“我当然也知道这世上，的确也有不少女子，为了各种原因，留在家中再不出嫁，但这里面也分许多种情况。”
这么说来，自己爹不是特别反对，陶五小姐一喜，还要继续听下去，就听到陶老太太的声音：“我不许！”
陶五小姐看向床上，陶老太太已经睁开眼睛，正在竭力反对，陶五小姐这会儿觉得自己多了个爹做后盾，于是陶五小姐的身子在那摇了摇，高声叫了声：“祖母。”
李小姐和玉芹忙走上前，要扶陶老太太起身，陶老太太一伸手就把她们两个给推开，这是还在迁怒着她们呢，李小姐也不敢表示反对，吴嬷嬷急忙上前把陶老太太扶起来。
陶老太太方才发作了一次，这会儿气倒顺了些，语气也平静了，对自己儿子道：“我晓得你心疼女儿，可我难道不心疼孙女？只是这天地之间，自有道理，你知道的那些女儿家不出嫁的，不是至孝，就是家境贫寒无力支撑嫁妆，再或者是因为一心向佛。从没有哪家女儿说，害怕出阁后的日子，于是就索性不出嫁，要留在家中，这样的话，传出去都会让人笑话！”
“祖母，那些都是说给外人听的，谁知道真正的理由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其实是害怕出阁后的日子。”陶五小姐既然觉得自己的爹会顺着自己，当然也就对祖母的话没有那么放在心上，笑嘻嘻地反驳。
“胡说！”陶老太太拿起旁边的枕头，就想对着陶五小姐扔过去，陶五小姐坐在陶老太太床边，对陶老爷道：“爹爹，您方才的话还没讲完，您就继续讲吧。”
“我方才想说的是，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想要留在家中不出嫁的，都不像你想的那么轻松。”陶老爷只觉得女儿这句话问的纯然是个小孩子，于是语重心长地说着。
陶五小姐点头：“爹爹，那天四姐姐和大嫂子都对我说过了，她们说，如果我不出嫁，您会被人说，还有大嫂子也会被人说，说容不下我，甚至包括后面您要娶的那位，都会被说刻薄继女，不肯出嫁妆钱。”
陶老爷原本还点头，听到自己要娶那位，脸不由微微一红。
陶大爷急忙道：“妹子，我和你说，我是做哥的，你愿意出嫁，那做哥哥的也要去做大舅哥，谁欺负了你，我就好好地带人去教训他。若你不愿意出嫁，那我这家里，也有你一口饭吃。”
“谢谢大哥！”陶五小姐急忙对陶大爷行礼。
“大爷，这会儿还轮不到你说话呢！”陶老太太快要被陶大爷的话给气到，陶大爷急忙闭嘴不语。
李小姐轻声道：“公公，我们也劝五妹妹来着，可是五妹妹自己拿定了主意，还说我若不答应，就是容不下她。”
陶五小姐刚想说自己说的原话不是这样的，但这会儿明显李小姐也顺着自己的话说，于是陶五小姐急忙闭嘴等着李小姐往下说。
“公公，我做媳妇的也晓得，天下女子，不管是谁都要出嫁的，可是若真有那一等自己想明白了，家里也不缺这一口饭吃的女子，就是不愿意出嫁，那公公，她们出嫁之后，还能和夫君做好好一对夫妻吗？”
李小姐的话引来陶老太太的冷笑：“这样的想法就是不对的，大奶奶，我晓得你疼你五妹妹，况且媳妇原先活着时候，想来也和你们说过些什么，因此你们一个个都把五丫头当做心头肉一般。我晓得，女儿家出阁后日子哪有在闺中好过，可是，这就是命。”
这就是命，玉芹不由看向陶老太太，不知道她当初在闺中，是什么模样！是否曾娇言笑语，是否曾满怀憧憬，是否曾……
陶老太太的话让陶五小姐越发不满了：“命，什么叫命？祖母，我生在这样人家，得了爹娘疼爱，得了……”
“陶家养你疼你，为的是让你长大之后，能嫁到别家，相夫教子，让别人提起来也说，陶家的五姑奶奶，为人极好，这样才叫说的嘴响，而不是让你任性妄为，想不嫁，想留在家中，让你哥哥嫂嫂背上骂名！”陶老太太这会儿气的更厉害了，也是一字字地说出来。
陶五小姐已经看向陶老爷：“爹爹，您不是曾说过，说您也曾见过几家留在家中的女儿，多是至孝，能得一个孝女名声，不也是说的嘴响的事情，况且娘生前极疼爱我，我为了娘，守孝不嫁，甘愿为家人祈福，不也是可以的。”
陶五小姐的话让陶老太太坐起身：“好，很好，五丫头，你真的是想气死我吗？”
“孙女并没想气死祖母您，只是……”陶五小姐还想继续说下去，陶老太太已经愤怒地喊：“来人，把五小姐给我关到后面去，什么时候改变了主意，才给我放出来。”
吴嬷嬷见陶老爷在这里，既不敢应是也不敢应不是，陶五小姐已经连连跺脚，眼泪也掉下：“祖母，祖母，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通情理，又是要让大嫂子母女分离，又要逼我嫁人，明明哥哥嫂嫂都说了，他们能容我在家。”
“你是想要活活气死我吗？”陶老太太站到陶五小姐跟前，她的白发已经很明显，再加上这会儿极其生气，那脸上的皱纹十分明显，陶老爷见女儿和自己的娘起了这么大的冲突，急忙站在两人之间，对吴嬷嬷道：“先把五小姐送到后面去。”
陶五小姐自然不肯走，吴嬷嬷已经带着丫鬟上来，把陶五小姐拉下去，接着陶老爷才扶着陶老太太坐下：“娘，这件事，也不能着急，况且五丫头说的，也有道理，我们陶家出个孝女，也是件……”
“你难道忘了，那天我和你说的话？”陶老太太着急地说了这么一句，见玉芹在旁边，又把话咽下去：“你们先退下吧，我和老爷说会儿话。”
李小姐夫妻和玉芹都要告退，快走到门口时候，李小姐听到陶老太太轻声道：“大奶奶，这会儿你还在怨我，怨我让你们母女分离吗？”
李小姐真不知道自己该说是还是该说不是，只能装作没有听到就快步走出，刚走出屋子，李小姐眼中的泪就落下。
玉芹轻轻地拍了拍李小姐的手，陶大爷见妻子伤心，论理是该安慰妻子的，但是这孝字在先，陶大爷也进退两难，只能对李小姐道：“我们先回去吧，四妹妹，还请你去瞧瞧五妹妹。”
玉芹点头，看着李小姐夫妻相携离去，玉芹这才看向陶老太太的上房，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到窗边，悄悄地听陶老太太和陶老爷在说什么，可是听了又有什么意思呢？玉芹可不是陶五小姐，敢这样对陶老太太发火，玉芹不由自嘲地笑了一声，自己还是太胆小了，生怕会失去眼前这一切，可是眼前这一切，真的失去了，似乎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陶老太太等众人都走了，才对陶老爷道：“我是做长辈的人，这辈子所想的也不过就是儿孙们各自都过着好日子。”
“娘一片慈心，儿子知道。”陶老爷恭敬地说，陶老太太抬头，眼中满是叹息：“女孩子家嫁了人，是要比在闺中拘束了些，可也要比在闺中多了很多东西，五丫头还是孩子气，自己不知道这些，乍然看到大奶奶管家辛苦，就被吓到了，又听了别人说有这种女子不嫁守家的事情，她就更是想要做这种事情，却不知道后果。”
陶老爷等陶老太太说完，却没有表示赞成，陶老太太的眉不由一皱，看向陶老爷的眼神之中，有着责怪。
陶老爷思虑一下才开口：“母亲，五丫头从小被媳妇宠坏了，儿子因着她聪明活泼，心中也对她多有喜欢，方才母亲说的，虽是正理，可是还有一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是我们陶家一直不倒，那五丫头的夫婿，也不会对她有什么不好，若我们陶家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