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姐妹
“玉枝姐姐，我祖母您还不晓得，自然是老太太说什么，她就应什么？”喜儿跟在玉枝身后，笑眯眯地说着。
玉枝嗯了一声：“那你说，我们对这位四小姐，要做什么？”
“自然是恭敬了，难道还能笑话她不成？”喜儿奇怪地问，玉枝摇头：“不成，似乎还不成，罢了，我也不去想这么多了，先去见这位四小姐吧。”
酒席散了，玉芹就被陶太太带回院子，陶家没出阁的几位小姐都住在陶太太这边的后罩房里，三间上房，三位没出阁的小姐各自占了一间，剩下的群房就住了丫鬟婆子们。
玉芹就被安置在小跨院里，两明两暗的房子，布置的和陶家几位小姐的房子一模一样。
陶太太领着玉芹走进屋子，有些抱歉地道：“那几间上房，你那几个姐妹正好住了，你先住这里，等你二姐姐出阁了，就搬到前面去。”
虽然陶老太太说过，要一应对待，但玉芹心知肚明，只怕还有许多纷争，因此玉芹巴不得离她们远一些，只对陶太太恭敬地道：“此处就很好，多谢母亲了。二姐姐的屋子，自然还是留给二姐姐，她以后归宁，总要住住旧屋子。”
陶太太伸手轻轻地拍着玉芹的手：“果真这样大方周到，原本我还觉得老爷这个决定有些荒唐，这会儿看起来，的确是有道理的。”
陶太太不由说出心里话，急忙把后面的话给咽下去，玉芹却像没有听到一样，在乎这些做什么，最要紧的是自己以后要过的好好的，从服侍的人变成被服侍的人，就看自己怎么走。
进屋时候，有两个丫鬟带着小丫鬟和婆子上前相迎，陶太太见玉芹一副没听到自己方才所说的话的样子，十分满意地在心里点头，指着那几个人道：“这是给你预备的丫鬟，同喜同贵，还有四个小丫鬟，你姐妹们都有乳母和嬷嬷，这个朱嬷嬷是跟着我过来的，以后就给了你吧。”
玉芹抬头看见朱嬷嬷，见朱嬷嬷对自己微笑，看来这个嬷嬷比苏婆子好上许多，于是玉芹急忙道：“嬷嬷好！”
“给四小姐请安，太太，四小姐这会儿只怕有些乏了，小的先服侍四小姐歇息，到晚上再去给太太请安。”这位朱嬷嬷果真是个爽利人，陶太太点头：“考虑的周到，我先走了，你先歇息一会儿。”
“母亲慢走！”玉芹送陶太太到门口，同喜早就把帘子给掀起，果真和原先不一样了，玉芹等到陶太太离开这才转身坐下。
“小姐，您先喝口茶。”这送到这边的丫鬟，自然也是精心挑选的，同贵已经递上茶来，玉芹喝了一口，见朱嬷嬷站在那就笑着对她道：“方才听母亲说，您是陪着母亲嫁过来的，还有许多事都要请教您呢！”
“小姐客气了，不敢说指点，不过是和小姐闲聊几句。”朱嬷嬷也在关注着玉芹，见玉芹问自己，顺势坐下，但面上笑容还是那么恭敬。
“我来这边的日子浅，家里的事还不很清楚，还想问问嬷嬷，陶家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发家的，免得被人问起来，什么都不知道。”玉芹晓得这是双方彼此试探的时候，自然要讲最安全的话题了。
果真朱嬷嬷点了点头：“陶李两家是老亲，说起来，都是先祖时候就结亲了，还有俗话说的，六亲同运，陶家发家不久，李家也发家了，然后就是吴家，林家。”
吴家是陶老太太的娘家，林家就是陶太太的娘家，这些都是彼此联姻的，陶二小姐嫁的，就是吴家三爷。玉芹含笑听着，外面就传来玉枝的声音：“四小姐在屋里吗？我们奶奶吩咐我送礼恭贺四小姐。”
朱嬷嬷已经按住玉芹：“四小姐，以后都要丫鬟们代您说话了！”
“嬷嬷教训的是。”玉芹点头，同喜已经往外面喊道：“我们四小姐在屋里呢，姐姐请进！”
玉枝带着喜儿走进屋里，看见玉芹坐在榻上，面上带着微笑看着自己，玉枝不由心中暗叹，不过一早上的工夫，怎么觉得玉芹和早上离开时候不一样了，这会儿倒真是个小姐了。
“给四小姐请安！”玉枝虽然行礼下去，却也有些憋不住笑，朱嬷嬷已经在旁边轻咳一声，玉枝当然知道她为什么咳嗽，但还是对玉芹道：“四小姐，我们奶奶说，以后就是一家子了，这些东西，小姐要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赏给众人。”
说话时候，喜儿已经把包裹打开，玉芹已经看见这是李小姐嫁妆里的好东西，但玉芹也不能面上现出，只对玉枝道：“还请回去多谢大嫂，同喜，拿个荷包来。”
玉枝见玉芹这是要摆出小姐架子来，眼珠一转就想出另一个主意来，对玉芹道：“我们大奶奶还有几句心腹话要和小姐说，还请小姐……”
玉枝没有说完，朱嬷嬷已经笑着起身：“既然如此，我们就到外面去。”
屋内只剩下两个小丫鬟站在房门处，玉芹这才看向玉枝：“什么大奶奶要说的心腹话，是你想问我吧。”
“小姐……”玉枝已经噗嗤又笑出声：“好了好了，你说的对，是我要问你，我就想问问，你怎么就成为这府上的小姐了，还打扮成这样了。”
“我也不知道。”玉芹说了这么一句，见玉枝一脸不信，玉芹叹气：“真的不知道，我这会儿还糊里糊涂的呢，就住进这样的屋子，这样的打扮。”
“那你方才还那样对我。”此刻屋里没什么人，玉枝也就不客气地坐到玉芹身边，伸手去捅玉芹的腰，玉芹叹气：“这叫装佛像佛，我看见太太也来了，她定然去问大奶奶了，大奶奶可说我什么不曾？”
“这是老爷太太定的，大奶奶就算有不满也不会说出来，你放一百个心！”玉枝说完就看向玉芹：“我就在想，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这样好的运气？”
好运气？玉芹此刻只觉得百味杂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叹了口气。
“哎呀，你叹什么气，难道做小姐还不好，非要做丫鬟吗？”玉枝笑着推了下玉芹，玉芹回神过来：“是啊，按说做小姐是比做丫鬟好，可是以后，束缚就更多了。”
“有什么束缚呢？我瞧老太太、老爷太太，连我们小姐，都对你很好。”玉枝比玉芹乐观多了，话语之中那浓浓的羡慕，玉芹也听的清楚。
见玉芹没有说话，玉枝也不由叹气：“罢了，罢了，随你去吧，横竖你比我想的远。不过玉芹，你这一做了小姐，我以后可不能再和你这样说话了，不然就是没有规矩。”
玉枝这话里面有试探，玉芹伸手拍拍玉枝的手：“规矩，玉枝，我们这一辈子，就逃不过规矩两个字吗？”
不然呢？玉枝觉得玉芹这话问的十分奇怪，做丫鬟也好，做小姐也罢，不都要守规矩，就算做到了老太太，还是不能想怎样就怎样，要没了规矩，这世道不就乱了？
玉芹已经低低笑了：“好了，你回去告诉小姐，就说这事儿我也不清楚，之前没听过什么风声，现在也不过就是糊里糊涂地做了这个小姐，等以后，是个什么情形，我更不晓得。”
“会替你把话带到的，只是，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玉枝还是有些怀疑，玉芹微笑：“你觉得，这些事情，轮得到我做主吗？”
这一句说中玉枝的心事，是啊，轮不到她们做主，不管是随波逐流也好，还是努力为自己谋划也好，最后是个什么结局，谁都不知道。
“好了，好了，你也不要这样。玉枝，这会儿我变成这样了，小姐身边只剩下一个你，她会对你更加倚重的。”玉芹见玉枝神色低落，急忙安慰她。
玉枝已经微笑：“是，我知道你对我好，玉芹，以后你一定会好好的。”
外面已经传来朱嬷嬷恭敬地声音：“四小姐，三小姐来探您！”
玉枝站起身：“我走了，四小姐。”说着玉枝给玉芹行礼下去，这一次玉芹没有拦，四小姐，玉枝姐姐，她们的身份就此定下，再无改变。
“请三姐姐进来。”玉芹收起感慨，对外面扬声，小丫鬟已经推开门，打起帘子，陶三小姐扶着个小丫鬟的肩走进，看见玉枝在屋内，陶三小姐已经笑了：“果真大嫂和四妹妹更亲厚些，礼和话都比我们到的早些。”
“三姐姐请坐。”玉芹含笑起身相迎，玉枝已经在她们说话时候往外走去，走到门边的时候，玉枝回头看向屋内，见玉芹面上有得体笑容，从此之后，她就真的和自己完全不一样了。小姐对自己更加倚重，这个机会，自己是一定要抓住的，毕竟谁都不会像玉芹这样的好运气，被老爷收为义女。
“父亲这个决定来的突然，我们这几个做姐妹的都没有准备，回去商量之后，就凑了几样笔墨针线当做礼物，四妹妹休要嫌弃。”陶三小姐进屋坐下没说几句，就从丫鬟手中接过匣子，笑着把匣子推给玉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