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三章 似幻似真
顾轻尘顿了顿，起身道：“好吧，看在衍之如此恳求的份儿上，本王就勉为其难一次吧。”
衍之低头含笑，顾轻尘对于自己的事好奇心是极重的，又怎么会不同意呢？
衍之想罢，起身叫来了管家，顾凌天的管家因为上一次救顾凌天的事对衍之是心悦诚服，今日却也是救顾凌天后衍之第一次叫他过来，故而管家的态度是极为恭顺的。
衍之看着他问道：“此番叫你前来，也是为了救你的主子，若是此事失败那么李皇后则必定会受到陛下严厉的惩罚。”
管家闻言顿时严肃至极，“太子妃放心，老奴必定竭尽全力。”
“这包药，是明日子时之事的必要之物，你想办法与宫中之人联系，将此物在明日晚膳时放入陛下的饮食之中。”衍之将药包递出去，见管家面有犹豫之色沉声道：“你若是不信我，那我也不勉强你。”
管家闻言立刻接过药包，“太子妃放心，老奴必定完成使命。”
衍之闻言点头，觉得这管家果然是重诺之人，光凭自己一句话便愿意冒此风险，若是自己给他的是毒药呢？他竟也愿意吗？
衍之看着管家离开的背影，忽然间为管家觉得悲哀，他一辈子忠心耿耿所对的人，或许从来也就没有真心诚意的对待过他吧。
衍之思索片刻，正好青衣完成任务回来，她起身叫了青衣一同入宫，药物是此番之事能否成功的关键所在，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故而，衍之打算亲自进宫一趟。
福公公是宫中老人，又跟随顾江留许久，自然明白衍之在顾江留心中的地位，也明白这位太子妃的能耐，待听完顾凌天和衍之的话后，他沉默了片刻，目光盯着那包药道：“太子和太子妃的意思是，让老奴明日晚膳给陛下服用此药？”
“不错。”顾凌天道：“福公公请放心，这绝对不是毒药，只不过是一些让父皇精神稍微放松，产生一些似真似幻的药物。”
衍之原本不想将福公公也拖进来，然而，要在顾江留的饮食里下药是件多么困难的事，她虽然知道管家有一房远亲在御膳房当差，可也不能做到把稳，故而才将福公公牵涉了进来，何况，衍之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她必须要拉一个陛下跟前的人作证。
“福公公您放心，我衍之可以用人头担保，此药绝对不会对陛下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衍之强调，“福公公若是不放心，大可将羽林卫叫来，若陛下有半点儿不适，即刻将我等拿下。”
福公公也是人老成精，闻言立刻道：“太子妃素来声誉极好，老奴怎么会怀疑太子妃？只是这毕竟是药物，老奴就担心和陛下如今服用的‘回春丹’有什么冲突……”
“福公公。”衍之打断了福公公的话，“我知道你的担忧，可是此事牵涉国家社稷，如今太医院早已被白大仙把持，您可以保证您叫来验药的太医不会将此事说给白大仙听？若是此事功亏一篑，太子和我必定会受牵连，届时您就不怕我们反咬一口？何况，陛下若是出事，于我们又有什么好处？说白了，我们也只是想要救李皇后而已。”
衍之看着福公公几番变化的脸，最后加上了一个重要砝码，“退一万步说，若是真的出什么事了，您第一时间抓住了我和太子，也算是戴罪立功，七皇子素来刚直，必定也会善待公公，横竖算起来都不是笔赔本买卖，不是吗？”
或许是衍之说动了福公公，或许是福公公觉得不该忤逆了衍之，总之，这个一直犹豫不决的首领太监，终于答应了衍之的要求。
就这样一切紧锣密鼓的开始进行，很快就到了第二日的午夜。
月色浓稠，万里无云，星子淡得看都看不见踪迹。
衍之和顾凌天缓缓走上台阶，雕龙画凤的大门嘎吱一声打开，帐帘深垂随着俩人的脚步一层一层打开，露出最里面明黄色的床来。
床上的人似乎睡得有些不安稳，翻来覆去却双目紧闭。
衍之蹲在一旁伸手搭上顾江留的脉腕，感觉到脉搏沉稳便朝顾凌天点了点头，顾凌天侧身让开，几个膀大腰圆的男子进来将顾江留放上了一个担架，福公公有些焦急的看了一眼衍之，却见她面色沉稳不知怎的也放下了心来。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宫北，此处素来是皇宫内的禁地，鲜少有人出入，今夜却早已灯火通明，衍之下了马车，看到眼前的一切，颇为满意的笑了。
顾轻尘早已迎了出来，看了一眼顾凌天道：“如何？可还满意？”
顾凌天看着眼前水烟氤氲，楼台隐隐，再加上风竹之韵，灯光之美，只觉得宛若整个人深处仙境琅嬛一般。
“孝王，只不过一日之功，你竟将此地打整成这般模样，真的好厉害！”
顾凌天由衷感喟，“孝王，若是此番成功救了母后，臣弟一定亲自登门拜谢。”
“好说好说，都是一家人，本王不过是看不惯外人欺负我们罢了。”
顾轻尘说得冠冕堂皇，顾凌天却是真的感动了。就在此时，一个小太监跑上前来，“孝王殿下，太子殿下，太子妃前时选好的小宫女突然昏倒了。”
“怎么会？”顾轻尘挑眉。
“许是太紧张了，这可怎么办？瞅着像发热了。”小太监也急了。
“衍之怎么办？那小宫女是不是你选了扮神仙的？”
顾凌天也急了，他们为了此事的保密，故而从头到尾也只选了几个人伺候，如今这唯一一个宫女晕倒了，现场除了衍之和青衣再没有一个人是女的了。
衍之眉头轻皱自然也知道如今情况危急，她想了想道：“我来吧。青衣，快给我换装。”
青衣点头跟着衍之去了里间，关门的时候衍之还吩咐道：“你们快把陛下搬上去，药效一会儿就要发作了。”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顾江留搬上去，一切刚刚布置妥当，顾江留便轻哼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珠帘光影摇曳，丝慢微微飘荡，八宝铜雕小香炉里香气淡淡，淡白的烟雾里，几朵清新脱俗的青莲悠缓的绽放，带着不染尘埃的清洁之态，一旁仙株奇葩尽是顾江留见所未见之物。
灯光明灭，映照在四面墙壁上的硕大宝石之上，再反射到帷帐一般的月光纱上，只将殿内的境况越发的映射得淡然而悠远，那悠处似有仙乐渺渺，听起来如梦似幻。
顾江留被眼前这等奢华仙境所震惊，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胸臆间一片舒坦。
难道是来到了仙人所在？
顾江留心底一阵狂喜，难道真的如白大仙所言，自己拥有慧根，是修仙的好料子？
顾江留正自想着，忽然头顶上却传来一声冷哼，那声音冷淡而飘渺，似有若无，一团云似的轻软游荡。
顾江留骤然抬头，只见不远处的烟雾之中，似悬坐着一个较小的身影，那身影隐在烟雾之中，看不分明。
顾江留不由得快步朝前走了几步，骤然却觉得脚下一震，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道：“大胆！见了仙家还不跪下？”
随着这一声呵斥，灯光骤然亮起，三千戎军，彩袍彩甲，佩刀带弓，如一大片青紫深蓝的阴霾之云，挟着隐约的电光隆隆而来，当先的秃头将领，手持金刚杵，轻轻往地上一挥，烟雾腾腾，卷起一层地皮。
顾江留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顿时吓得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顾江留，你可知罪？”优雅而淡然的声音从半空流泻下来，顾江留只觉得顿时灵台清明，心底那一点儿惧怕却越发的明显起来。
“朕，朕不知道。”
“顾江留，你虽贵为天子，可此番之事却倒行逆施，有违天理，故而本仙奉命将你召来。”
“还请仙家指点！”顾江留心头狂喜万分。
“修仙之人，最忌欲望过重，而你却行事荒唐，宠信众女犯下色戒，又不分青红治罪皇后，如此不懂轻重，不分是非，如何进我修仙一道？”
“这……”顾江留思索片刻还是如实道：“可是白大仙说，只有阴阳双修才是成仙之法，故而朕才……”
“顾江留，世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当年八仙也是历经艰险，受尽考验才得以成仙，那白大仙所言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你若是连这点分辨能力都没有，连这点儿考验都经受不起，如何修仙？”
顾江留闻言，顿时出了一头冷汗，他急忙道：“朕知道了，朕知道了，求仙家再给朕一个机会。”
“念在你素来行事清明，爱民如子，本仙此来也是给你提一个醒，希望你及时纠正，若是再如此荒唐无道，必定离升仙之路越来越远。”
“朕一定谨记在心！”顾江留一个头真心实意的磕在了地上。
“顾江留你要记住，爱民如子、勤政廉明、不可纵容欲望、不可毫无主见，要经得住考验，受得住压力，天人成仙尚要经历五衰之苦，你若是可以兢兢业业，玉皇必定会对你格外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