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帝心难测
这番话让沈贵妃脸色大变,她连连磕头道:“臣妾没有这个意思,臣妾只是……”
“好了,这件事朕自有定夺!”
顾江留打断了她的话,显然是不想再谈此事,顾轻尘站在一旁心中暗自咋舌,真是个蠢女人,这种时候明显自己就不占上风啊,不过看在她到底也是为了自己儿子的份上,还是不要让她继续蠢下去好了。
于是,在沈贵妃还想说话的当口,顾轻尘及时的转移了话题,并且给沈将军递了一个警告的神色。
沈将军虽然是个武将,却并非头脑简单之辈,否则也不会在朝中多年,顾轻尘的这一眼,让他觉得大有文章,再联想到先前的事情,沈将军突然觉得,或许,孝王是在帮他们,否则,相信他们就算是晒晕过去,也不会见到皇上的。
如此一想,沈将军直接拉住了想要继续说话的女儿,恭敬的对皇帝道:“如此是臣等僭越了,娘娘也是关心则乱,想来陛下心中一定有了盘算,今日是臣等错了,臣等愿意受罚。”
顾江留这才满意的点了头,神色稍稍和缓了些,“算了,你们也在太阳下晒了这么许久,就算是已经受到惩罚了吧。”
顾江留说着看了看沈贵妃,见到她脸上的皮肤已经是一片通红,似乎还有些皴裂,不由暗叹一声,冲福公公道:“小福子,回头去库房里拿两盒雪莲冰肌膏给娘娘送去,免得这脸上留疤了。”
沈贵妃连忙谢恩,而沈将军则乘机告辞了。
夜凉如水,月色隐没在乌云后面,为这夜色更增添了几分诡秘,两道人影如鬼魅般飘飞到了七皇子府外,羽林卫们虽然将七皇子府围得如铁桶一般,可顾默成终究是皇子,而且守了一日也渐渐有些放松了。
顾轻尘站在树上打量了一下,足尖一点,便如飞燕一般轻灵的纵了过去,几个起落,毫无声息的就落到了一间殿顶。
顾轻尘望了长空一眼,长空立刻领会,一旁放哨,顾轻尘这才一矮身倒挂屋檐,翻身进了殿内。
顾默成独立窗前,闻声回头,却见顾轻尘笑意淡淡,不由得又惊又喜,随后又觉得鼻头一酸险些哭出来。
“孝王,你是如何进来的?”
顾轻尘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就这么点羽林卫,还不够本王塞牙缝。”
顾默成却知道,顾轻尘说得轻松,实则是小心翼翼,心下不由感动,当下也不废话,直接就说道:“孝王,我是冤枉的。”
“我知道,你且将那日情形说来。”
顾默成略微思索,仿佛是要理一理混乱的头绪,然后才缓缓说道:“那日侄儿喝多了,便出去小解,回程的路上,见那水边清爽,怕自己酒多失态便想去凉一凉,谁知道侄儿刚到没一会儿,夏贵人也来了,拉扯着衣领不住喊热,右手帕子扇得香风当真呛人。”
“侄儿不敢久留,立刻起身告辞,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哪儿忽然飞来一群蜜蜂,那蜜蜂着实奇怪,足有一指长短,看起来凶神恶煞,就冲着夏贵人而去。”
“侄儿情急之下,只得拼命拍打,可那毒蜂异常凶悍,竟不怕人拍,越打反而越凶。”
顾默成回忆着,皱起了眉头。
“夏贵人显是怕了,一边高呼‘救命’一边跑,可是那毒蜂一直围着她不肯松懈,甚至钻进了夏贵人的衣裳之内,侄儿生怕毒蜂伤人,又奈何打不下来,无奈之下便让夏贵人将外裳脱去。”
顾默成说到这里深深叹了口气,“接下来的事,孝王也便知道了。”
“可是,我们赶到时,却未见你说的毒蜂啊。”顾轻尘诧异。
顾默成懊恼的道:“别说孝王奇怪了,侄儿也是奇怪至极,如今说起来倒像是我在做梦一般。”他一边说着,抬头看向顾轻尘,“可是孝王,那毒蜂的确存在。”
顾默成掀开衣袖,一个斗大的鼓包就在他的前臂之上,那手臂之上一片红肿,看着颇为吓人。
顾轻尘顿时跳起来,“你被那毒蜂蛰了?怎的不叫御医来看?”
顾默成闻言苦涩摇头,“如今我被软禁,又有谁能雪中送炭?更别说皇后如今正逮着机会,势必不能放过我,我如今最为担心的是母妃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沈贵妃在宫中多年,行事自有分寸,倒是你自己,可有不适?”
顾默成摇了摇头,顾轻尘这才稍稍放心下来,他本不愿参与顾凌天和顾默成之间的皇位之争,但是如今看来,想要抽身而出也未必容易。
对于自己的这个兄长,他实在是有些放不下心来,加上,他到底有些私心,不愿意顾凌天坐上皇位,而且据他所知,这恐怕也是衍之的想法。
顾轻尘想了想,说道:“你且稍安,我必定竭尽全力,找到证据。”
顾轻尘没有说查出真相而是说找到证据,让顾默成再度心头一暖,然而这个男子却不懂表达,只是看着顾轻尘,眼底闪烁着百转千回的感激。
顾轻尘见状笑道:“我说七皇子,你这么看着我,为何我却想起画舫姑娘们看我钱袋子的模样?”
顾默成闻言一笑,却只是道:“孝王素来不干政,其中缘由我多少也知道点儿,此番事情蹊跷,孝王还是莫要干涉了。”
“说得什么话?我顾轻尘是怕麻烦的吗?”
“可是,我不想连累孝王。”
“这个你放心,我绝对不是揽事上身的,但是要有事儿来,我也不怕!”顾轻尘说着忽然粲然一笑,“何况,我还有个好军师呢。”
顾默成眉角微挑,显出疑惑来。
顾轻尘拍了拍他的肩头,“你就好生养着,一定不会有事的。”
顾默成点了点头,目送顾轻尘离开,只觉得夜风虽凉,心底却是暖融融的。
顾轻尘轻灵的跳出殿外,长空立刻迎了过来,“主子,刚接到清九的报告,适才接到线报,那人很快到府内,清九让主子快回去。”
顾轻尘脚步一顿,转头看向长空,“他怎么会亲自过来?”
长空冷然一笑,“主子那人心狠手辣,要不然推脱不见?”
“来不及了。”顾轻尘纵身往王府而去,“兵来将挡,反正现在这种情况,还能有比这个更坏的吗?”
长空顿时不再言语,只跟着顾轻尘回到了王府之中,只希望一切都来得及才好。
清九早已侯在堂中,见顾轻尘归来一言不发的替顾轻尘换了身衣裳,那衣裳上兀自还有些酒渍未干,清九一边将顾轻尘头发打散,一边说道:“接到的报告说,那人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主意起得突然,来得匆匆,主子你可得当心应付。”
清九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鹧鸪啼鸣从外间传来。
长空冷哼一声,“还是这么贼,不许下人通报就直接闯进来,想捉谁?”
顾轻尘冷然一笑,一转身勾起一壶酒斜倚在塌上假寐,长空立时纵身出去,清九则低眉垂目貌似在打瞌睡,一切电光火石一般完成得行云流水,让人找不出半分破绽来。
顾轻尘刚躺下,顾江留便迈步走进了堂中,他目光如电扫过堂内一切,却在看到清九和顾轻尘的模样时浮起了一丝笑容。
顾江留朝福公公使了个眼色,他立刻走到顾轻尘身边,伸手想要将顾轻尘手中的酒壶拿走,谁知这一动,顾轻尘顿时惊醒,一把夺过酒壶一脚就踹上了福公公的腹部。
“大胆奴才,敢抢我酒?”顾轻尘醉眼惺忪,说得含糊不清。
福公公“唉哟”一声被踢得摔到一旁,却又不敢恼,只说道:“王爷,王爷,是老奴啊。你可踢死老奴了。”
顾轻尘揉了揉眼睛,急忙起身扶起福公公,一边笑道:“这不是福公公吗?怎的你会在我府中?”然后顾轻尘一拍额头,“是梦!哈哈,本王一定是在做梦。”
随后又很是嫌弃的挥手道:“去去去,谁准你在本王梦中出现的,本王的梦可是要留给美人的,本王的美人哪里去了?”
清九假装睡醒,被吓得心胆俱裂,跑到顾轻尘身边拉了顾轻尘就要跪,“殿下,快跪,陛下来了。”
顾轻尘稀里糊涂的看着清九,闻言一笑,“哪儿来的陛下?你们又用陛下吓本王,不让本王喝酒,今日本王心情好,来来来,你也来一杯。”
顾轻尘一边说着,直接搭上了清九的肩膀,一副勾肩搭背哥俩好的模样,手中的酒壶也凑到了清九的脸上,不管不顾的浇了上去,洒了清九一身。
清九无奈极了,满脸的害怕和哀求,“王爷,求您别闹了。”一边又连连向顾江留告饶,“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顾江留冷眼看着这一切,在听到顾轻尘这句话时,眼底再度浮上一抹笑意。
顾轻尘,终究还是怕自己的!这个想法让顾江留很是满意,他在北国是孤家寡人,他需要的不是血亲,不是兄弟,而是一个够忠心的臣子,一个敬畏自己的下人。
“孝王,你怎么又喝成这样?”顾江留走到顾轻尘身边,转头吩咐道:“还不快给你家王爷煮碗醒酒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