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百味陈杂
顾轻尘心中想着，转头看向衍之，只见她低头沉思，眉目间也是难得的严肃，可见这一次的事，扑朔迷离，就连衍之也觉得棘手了。
两人正各自思量间，青衣忽然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她胡乱的一边行礼请安一边说道：“主子，王爷，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顾轻尘眉头轻皱，他素来了解青衣的性子，难得见她如此慌乱，心中一股不好的预感就升腾起来。
“主子，王爷，那展轩昂疯了！你们快去看看吧，这会儿子怕是正在府衙里大闹特闹呢！”青衣一口气说完，也不等衍之反应抓了她就跑。
顾轻尘一边怒骂青衣不懂礼数，自己却也紧紧跟在衍之身后，他看着衍之那毫不掩饰的着急，心里只觉得百味陈杂。
衍之这么在乎一个男子，他还是头一次见，心中那股不安越发的浓烈起来。
“衍之，要不然你就在府中吧，我去瞧瞧……”
顾轻尘话音未落，衍之就打断了，“不行，我也要去！我一个人怎么呆得住？”
顾轻尘闻言，脸更黑了黑，当下也憋了一口气，紧紧跟着衍之来到了府衙。
过了大半日，府衙门口的人群来来去去，到此时竟也没有少多少，远远就听见展轩昂的声音自堂内传来，言语间听得出情绪的确是有些激动。
想想也是，这老人家于他有救命之恩，又是衍之亲口托付，谁知不过一夜老人家就命丧黄泉，这叫他于心何安，叫他怎么向衍之交待啊！
“知府大人今日若是不能给小生一个交代，我便要告御状去了！”
“放肆！”惊堂木拍得震天响，知府也不耐烦起来，“本府未曾告你咆哮公堂，你反而要倒打一耙不成？”
“就算大人将小生下了大狱，小生也还是要为这位老人家出头！”
“好啊，你别以为你有功名在身，本府就拿你没办法！”
知府额头青筋直跳，“来人，给我将这个疯书生赶出去！”
“你敢！你们敢！”展轩昂一边怒吼一边却还是身不由已的被衙役们架出了大堂。
“滚！”一个衙役用力一推，展轩昂单薄的身子就被推得退进了人群之中。
“小哥，算了吧，历来都是民不与官斗，这张老三泉下有知也会感激你的。”一个老人家扶住展轩昂，周围的百姓也都七嘴八舌的劝了起来。
一个科举的士子为了一个无亲无故的孤老头子出头至此，大家对展轩昂瞬间就多出几分好感来。
“这不是和官斗的问题，朗朗乾坤，天子脚下，难道就这样没有王法吗？”展轩昂兀自义正言辞。
顾轻尘睨了衍之一眼，却见她面无表情，适才的焦躁不安似乎只是他看错了一般。
“王法那是当官的，我们穷苦百姓讲什么王法，衣食无忧就是够了。”
“可不是吗？那张老三一向无亲无故，忽然冒出个婆娘来，这事小哥你还是别淌这浑水了。”
“就是，听说那打人的是王侍郎的亲戚，小哥你还是别惹的好。”
众人七嘴八舌的拉着展轩昂，也都是一心为了他好，可展轩昂一根筋，却根本不买账，甩开众人又要往堂内冲，再度被衙役们挡在了门口。
“啧啧啧，这样的刚毅却不知道强弓易折的道理吗？”顾轻尘说得担心，可语气却惯是的轻松快意。
衍之依旧没有动，她凝视着这人，深觉应该让展轩昂吃一点儿苦，否则这个人只懂得横冲直撞，满腹学问却没有脑子，这样的人救下来于自己又有什么好处，还不如放任他就此被人宰了罢了。
这一次，算是衍之对展轩昂的考验。她要看一看，展轩昂该如何处理这些问题。
张老三的死处处透着蹊跷，再加上早上窥到的一幕和顾之章的教训，衍之安静的等待着顾凌天落下他的下一步棋，是自保为上，还是继续他的阴谋？实在是有些令人期待啊。
就在人群渐渐觉得无趣要散开之时，就在知府终于忍不住呵斥衙役们将展轩昂拿下时，一个爽朗的声音却从人群外缓缓传来，带着雍容华贵，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法自然是有的！”
众人齐齐回头，就连顾轻尘和衍之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讶异之情。
顾凌天，他怎么会来？！
“太子殿下，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知府谄媚的迎了出来。
“科考在即，出了这样的大事，我能不来看看吗？”顾凌天说着亲手扶起了地上哭哭啼啼的女人，又仔细端详了一下死者，这才起身道：“不知道府尹大人可有眉目？”
“这个……下官无能。”知府汗了，今天一整天就在和展轩昂这个迂腐书生纠缠了，派出去的人也都无功而返，他正自头疼打算晚上去九门提督哪儿走走关系，谁知道大皇子竟然会忽然冒了出来，难道此事已经惊动了天听？知府越发的惶恐起来。
“本宫今日奉旨出巡，倒是替知府大人办了一件差事。”顾凌天幽幽说着侧开身来。
知府举目看去，却见两个王府侍卫正押着一个人进来，那人被反剪了双臂，低垂着头，看不清面目。
“这是……”知府疑惑抬头望向顾凌天。
顾凌天潇洒回身扫视了一眼众人，伸手指着那人道：“这便是杀害张老三的凶手！”
哗！人群喧闹了起来，知府双眸一亮，“当真？”
顾轻尘和衍之却都是面色一沉，默默观察着事态进展。
“怎么？本皇子一言九鼎，知府你还不信吗？”顾凌天说着伸手抓住那人的头发往上一抬，人群里顿时有人惊呼出口，“是海鲨帮的沙老大！”
顾凌天微微一笑，看向知府，“这厮意图掩盖痕迹，被我撞见，早已对杀害张老三的事招认不讳了。”
知府眼中闪过一抹疑惑，这海鲨帮为何会与一个孤寡的张老三为敌？可是此事闹到如今这程度，知府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干脆就顺水推舟了。
然而，知府还未开口，展轩昂却已经拨开人走到了那沙老大身边，“知府大人，小生认得此人，便是他杀了张老三无疑！”
顾凌天闻言心中暗喜，抬眼扫了一眼展轩昂，笑道：“这位士子如何称呼？为何会这般笃定？”
展轩昂躬身行礼，“太子，小生展轩昂。至于为何会认定这便是杀人凶手，乃是此人也曾想过要暗害小人。”
“是吗？”顾凌天双眸微微一眯，眼底的凶光一闪而逝的划过沙千里的脸颊。
“是！”展轩昂伸手揪住沙千里的衣服，“说！你为何要杀这位老人家！”暴怒之中的展轩昂忽然想起，这沙千里可是王世攀身边的人，他眉头一皱，怒道：“是不是那王世攀叫你干的？！”
哗！人群再度喧闹起来，都惋惜的看着展轩昂，觉得这青年要倒霉了。
顾凌天的脸色愈发不好了，他朝知府使了个眼色，知府立刻挥手道：“都散了，都散了，既然太子带来了嫌犯，展公子又已经指认了人，本府自会查清查实，给大家一个交代！”
衙役们纷纷赶人，府衙大门轰然关了起来。
顾轻尘唇角浮起一抹冷笑，顾凌天的手伸得是越来越长了。
顾轻尘侧目，却见衍之依旧淡淡然立在身侧，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展轩昂当真是个书呆，也不知道今夜他在大牢里过得惯不惯。”
衍之斜睨了顾轻尘一眼，冷声道：“孝王若是好奇，不如就留下瞧瞧。我与青衣要回去了。”
顾轻尘果然就跃上了府衙的屋顶。衍之坐进马车，一言不发，空气仿佛也因此稀薄起来。
青衣赶着马车，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主子，那展轩昂就这样不管了吗？”
衍之冷冷道：“如此没有脑子，不值得我救。”
青衣立刻噤声，她听得出来，衍之此时心情极为不好。
那边，知府请顾凌天上座，这才说道：“太子殿下，下官愚钝，还望太子能够指点一二。”
顾凌天接过知府的茶，淡淡道：“知府大人，我朝律法如何定罪？”
“但凡证据确凿，即可定罪。”
顾凌天点了点头，将茶放下，“陛下还等我回宫复命，此番科考在即，京畿之地若是出了什么无头悬案，那可是极为不妥的事了。”
顾凌天说罢，含笑望了知府一眼，“陛下相信知府大人必定能够秉公办理，还死者一个公道。”
知府得了指点，感恩戴德的亲自将顾凌天送到了府衙门口，临了忽然想起那展轩昂来，问道：“太子，那展轩昂怎么办？”
顾凌天眸色一沉，“这士子是此案重要人证，便留他在府中协助调查未尝不可。”
知府点头称是，态度极为恭敬的送走了顾凌天，一转身就拉长了脸道：“将那展轩昂给我关进大牢！”
……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关我？我有功名在身，你们不能随便动刑！”展轩昂整张脸都贴在栏杆上不住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