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往日有冤
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所不同的只有这代价的多少而已。
老宫女冷眼旁观林妃吃完了那些饭菜，将餐具收了，转身离开了宫殿，若是没什么事情，她一般是不会到这里来的，这冷宫里阴森恐怖，不知道有多少冤魂，比起在这里受罪，她还不如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来的快活。
左右这冷宫寻常时候也不会有人过来，所以偷个懒也没人知道。
不过这老宫女不知道的是，今日，就在她偷懒的时候，冷宫之中来了个不速之客。
夜色渐渐深沉了下来，一弯新月悬空，隐约透着几许朦胧的光，殿外风声四起，像是一声声悲鸣了，让人听着胆战心惊。
林妃整个人蜷缩在硬板床上，用那本就不算太厚的棉被将自己紧紧裹住，她有些头昏眼花，想来应该是发烧了，毕竟刚刚小产就被扔到了这样的地方，皇帝是存心想要她的命！
林妃的眼神有些空洞，思绪不知道飞到了哪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一些自己身体和心里的痛楚。
有脚步声从耳边传来，这让林妃陡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睁大眼睛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影影绰绰的宫灯昭示着来的并不是一个人。
“皇上，是皇上么？”
林妃充满了希望，她的眼底布满了泪痕，泪水模糊之中她见到了来人，那分明是两个女子。
这两个女子林妃都十分的熟悉，一人穿着浅绿色的宫装，如青葱一般水灵，另一人穿着藕荷色的长裙，上身穿着貂绒小坎肩，雍容而贵不可言，此时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来的正是衍之和青衣！
“秀儿姑娘，别来无恙？我不是皇上，让你失望了！”
衍之开口，声音清冷的像是外面的冷风，直直的冲向林妃的脑袋，像是要将她唤醒一般。
林妃怔了怔，眼泪甚至还挂在眼眶中，果真是楚楚动人，不过再动人，也无人欣赏！
“衍之小姐，怎么是你？”
林妃想到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不免别过头去，这人本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纵然是和自己有交易在先，却到底是自己背叛了她，如今再见面，难免叫人心底难受。
一抹愧疚之色从林妃眼中一闪而过，却丝毫没少的落入了衍之的眼底，这也让她稍稍满意了几分，一个不懂得愧疚为何物的人，是根本没有拯救的必要的。
“我过来看看你！”
青衣放下宫灯，“这里怎么这么暗，宫灯也不点一些。”
“本就是冷宫，怎比得过其他地方的灯火辉煌。”
林妃靠坐在床头，一阵冷一阵热的感觉让她几乎快要晕过去了，衍之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连忙上前为她把脉。
“你在发烧，之前太医为你配置的药有没有带过来？”
林妃嗤笑，眼神却悲伤无比，“事到如今，还有谁会为我准备那些细致的东西，能让我活着就算是不错了，衍之小姐你走吧，若是你想来看我笑话也该看够了，我虽然背叛了你，却并没有对你造成什么伤害，也不曾有过要害你的心，我不过是想着日后能够让自己的孩子备受宠爱而已，难道这也有错吗？咳咳咳……”
大约是一口气说了太多年的话，林妃显得有些气喘吁吁，脸色也越发的难看，不过她却并不在意，继续说道：“衍之小姐，其实我真的很后悔，后悔进了宫，也后悔遇到你，你让我变成了另一个人，将所有的荣华富贵捧到了我的面前，随后却又让我从高高的云层上落下来，连一条狗都不如！”
“分明是你自己的错，如何能怪我家小姐！”
青衣愤愤不平，却很快被衍之阻止了，她知道这林妃不过是要发泄一下而已，从宠爱一下子变成了冷宫弃妃，这样的心路历程未曾亲身经历过的人是怎么都无法体会的。
林妃从最初的高声呵斥变成了自言自语，“是啊，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贪慕虚荣，是我痴心妄想，所以才会让自己的孩子都没有了！我的孩子……”
说到最后，林妃的眼泪夺眶而出，顿时布满了整个脸颊。
衍之冷冷的看她，眼底的淡然和冷漠让林妃总算是渐渐平静了下来，其实林妃不知道，在她提到孩子的时候，衍之也觉得心头一痛，若不是要在这人面前维持着自己的风度，她早就已经落下泪来。
不论如何，孩子都是无辜的，而衍之也没想到太后会对林妃下此毒手！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么！比起心狠来，她到底不如这些在后宫中生活了多年的女人。
衍之紧握拳头，努力压抑自己内心的负面情绪，她的视线盯着林妃，缓缓询问，“你是否想要离开这里？”
林妃从自己的情绪中被拉了出来，先是狐疑的紧盯着衍之的脸，在发现她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之后，挣扎着从床上下来，跪倒在地，沉默的磕头。
若是衍之真的能让她离开这里，她在所不辞。
衍之依然冷冷的看她，“你先别高兴，我的意思是让你离开皇宫，而不是重新回到顾之章的身边，若是你同意离开，那么从此之后这后宫之中再也没有林妃这个人。”
林妃明显有些愣住了，衍之不免有些失望，果然，她还是舍不得这宫中的繁华么？即便在受到伤害之后，在看了这么长时间宫中的争斗之后，她还是没有想明白么？
真是可惜！
衍之转身想要离开，却突然被林妃扯住了裙角，低头看去，林妃的眼中满是感激，“衍之小姐，你方才说的是真的吗？我真的可以离开皇宫？”
衍之与青衣对视一眼，莫不是她方才误会了这林妃的意思，她原来是想要离开的。
“这是自然，若是你想走，我会送你出去，让你和家人团聚，不过从此之后，这世上再也没有林妃此人了。”
林妃如同解脱一般的闭上了眼睛，唇边却带着宽慰的笑容，“这个世上本就没有林妃这个人，小姐也好，我也好，都不过是在扮演她而已，我是秀儿，陈秀儿！”
话音刚落，就听到青衣一声低喝，“什么人？给我出来！”
林妃和衍之都吃了一惊，方才他们的对话竟被人给听了去么？会是谁？
一个略显僵硬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那晦暗不明的光线让那个人的脸愈发显得奸诈狡猾。
衍之在见到这张脸的那一刻，血液都在沸腾，她的心几乎都要蹦出来，那满腔的愤怒让她几乎失去了理智。
她冷冷的紧盯着来人，看的那老宫女心中直嘀咕，这位主子很是面生，可是她看自己的眼神为什么这般的冷漠无情，隐约还带着憎恶，让她不寒而栗。
老宫女连忙跪倒在地，颤抖着给衍之请安，“见过娘娘，娘娘息怒，奴婢不是故意偷听的，奴婢只是担心林妃身体不适……”
“若真是担心林妃的身体就该随时伺候着，而不是鬼鬼祟祟的躲在一旁，我且问你，方才的事情你听到了多少？”
见衍之不开口，一旁的青衣代替询问这老宫女，老宫女心中腹诽，不过是狗仗人势而已！
心中所想可不敢表现在脸上，所以这老宫女依然是一派温和恭顺，“娘娘，奴婢也是刚刚过来，未曾听到娘娘们在说些什么。”
“是吗？”
衍之突然开口，一张本就清冷的面容上带着些许杀意，她缓缓上前一步，踩在了那宫女匍匐在地的手指上，老宫女吃痛，不由低呼一声，却碍于身份而不敢反抗。
那老宫女连连求饶，“哎哟，哎哟，娘娘这是做什么？奴婢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娘娘，还望娘娘明示！”
衍之的脑海中此时全部都是这个人对付梨妃那些残忍的手段。
她甚至还记得，有一次梨妃因为身体不适而将吃饭的碗给打碎了，这个该死的老女人硬是用那破掉的瓷片划破了她的手，美其名曰让自己牢牢记住这一点。
诸如此类的事情多的数不胜数，不管当时后宫之中的谁对梨妃有任何的不满，到最后执行的都会是这个宫女！
她鞭打过她，打断了她的双腿，用针刺过她，甚至还故意让她吃了整整三天的泥土，直到后来自己腹胀到满地打滚，她才因为害怕人被玩死而找来了太医，还说那是自己因为疯病发了而自己吞食的。
这样心肠歹毒的人竟然还活在这宫中，而且从现在林妃的情况来看，这个女人与之前对待旁人的手法别无二致！
衍之脚下的力道又加重了些，那老宫女惨叫连连。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林妃不明所以，青衣心中虽然也不明白，却暗中已经将这老宫女归为敌人一类。
不管处于什么原因，能够让小姐这般憎恨的人，都不是好人，纵然对于其他那些讨厌的人，小姐也未曾亲自动手过，可见这个人是多么的罪大恶极。
青衣上前一步，点了那老宫女的哑穴，“小姐，这样的肮脏东西莫要脏了你的脚，有什么就吩咐青衣来做，小姐难道忘记了，对于刑罚，我最是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