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皇子令牌
“为什么不答应我?你有什么顾虑?”
唐苏快走两步抓住他的手臂,她没有多考虑只想最快拦住他,“你父亲整日侍弄花草,瑞王爷也只赏花遛鸟,他们没有实权,为何又要将嫡子送到京中长大,一年只有最后几日才能回京?难道是自己真喜欢?就这样的皇帝,你还要捧着他,让他端坐皇位,贪于享乐?”
男人挪过眼,看着小臂上那只寒凉有力的手,不轻不重反握移开:“你越矩了。”
他后退两步,阻止唐苏再次向他靠近。
唐苏起先还不明白他的意思,等看到他拿出帕子擦拭手指时才愕然想到,这里并不是现代社会,他说的越矩,约莫是指男女大防。
许是上回她连男人那么狼狈的样子也看过了,自以为没有忌讳,却没考虑过男人的想法。
一个女人见到一个男人裸露身体却没有半点羞赧,他怕是以为自己是个放荡的女人吧。
她惨然一笑,松开了手,主动退后两个身位。听着男人清冷的声音,她忽然觉得很难过,好像坠入深海,四肢百骸都在麻木,她想说些什么,可又说不出口,一个字也说不出。
在这个时代,她大约找不到合适的人了。
她并非一定想要嫁人,她一个人也能将唐景拉扯大,只是对于唐景来说,没有父亲在同龄人里总是不同的。
她曾不止一次看到唐景对隔壁虎子被他爹抱起时的艳羡,她也曾隐晦提过,想给唐景找个继父,可才三岁口齿还不灵光的唐景已能坚决地说出不要父亲,在褚老头那里时,他总有意无意往谢云停那里钻,她不敢想褚老头会否发现什么,幸好对方也没有揭穿过她。
凉风习习,像有生命的精怪一般,朝她脖子里钻。
突如其来的寒冷,会让人想起很多东西。
他不远千里跑到江州,见到她就说继续履行婚约,之后又一路与她同行,路上颇多照顾,这究竟是知道自己师傅是褚老头,所以要加以算计,还是另有图谋?
她抿着唇,跟在男人身后,伸出手指无声的描绘着男人的轮廓。
这个男人终究和她不是一路人,他是皇权的既得利益者,他只会坚定地维护谢家的利益,这两日谢家进出许多人,多是朝中微不起眼又不可或缺的位置,见到她也会客气地喊声唐姑娘,是谁教的不言而喻。
如果这次真能如愿扳倒穆晏海,他的下一步动作,会是什么?
“大师姐。”原本跟在后面的黑影忽然走过来,低声道:“其实世子他——”
黑影没能说完,男人忽然转过身,似笑非笑看着二人,“同门情谊,可以往后再叙。”
唐苏怔了一下。
她抬起眼,男人已经走远了。唐苏想知道黑影说了什么,往后看他也消失不见,唐苏抿抿唇,往乾清宫走过去。
刚才刺客一打岔,她还没看书信里的内容。
可皇帝有一点没有说错,她爹的字的确很烂,烂到一个独竖一帜的境界,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他的手笔。
唐武大小就不爱读书,三天两头跑出去和人打架,上蹿下跳的,是闲不住的性子,要他读书识字还不如要他的命,他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习武上,先帝还专门因为这件事批过他。
之后她爹就开始奋发练字了。
书法是和她娘学的,她娘是个温柔的江南女子,一手簪花小楷娟秀别致,就是褚老头看了也连连称赞。
可惜她爹脑子一根筋,苦练三月还是一手不能入眼的狗爬字,上奏的文书都是找的她娘代笔的。
皇帝那般笃定地给她看书信,想来里面的字应该也是极烂,只要她能证明字迹并非出自唐武之手,想翻案的几率就会大些。
她踢踏着脚步,始终和男人保持着十步距离,临到乾清宫宫门时,发现宫门前围了一圈的禁卫军,谢云停很顺利进了门,她有些忐忑地走过去,不出意外被拦了下来。
若无诏令一律不予放行。
她身上穿的是燕京城如今最时兴的款式,上头还带着山间的泥土和草叶,发髻有些凌乱,对方果然铁面如山,见她面孔又生疏的很,反而管她要起身份凭证。
唐苏注意到他就是那个拦下徐若兮的人,可她手上没有令牌,能为她证明身份的谢云停也恰好走过拐角看不见了。
他似乎没有发现唐苏没有跟上,唐苏内心也不愿意谢云停来给她解围,就没喊他帮忙。
但抱着试试看的念头,她说道:“我是唐苏,唐武的女儿,瑞王府的车驾在里面,劳驾替我喊一声瑞王世子近仆高远,他认得我。”
这个名字早在刘青云上京的时候就在京内掀起了不小的水花,在场的人皆是一脸惊讶——他们只是听说了,但没见过真人。
她十八岁回京之前一直在跑江湖,进京是易容的,之后也一直窝在瑞王府,真真算起,这是唐苏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面。
统领瞳孔缩了缩,要唐苏先在门口等,他进去禀报。
她点点头,顺着打开的宫门望了眼殿内,里面把守着重重侍卫,她可以从上面进入,但想不被发现很难。
刚才没能打开书信,她总觉得不踏实。
乾清宫内,统领没看到唐苏所说的高远,正考虑着要不要去请示殿内公公,看见匆匆跑过的下属,就拦下问道:“这里都找过了?”
“都看过了,属下正要去老张那里看看有没有线索。”下属答道,挠挠头又补充说,“柳大人发现了一块令牌,旁的线索一概没有留下。”
统领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什么令牌?”
下属面露难色,环顾四周发现人都很多,于是将统领拉到角落里,又张望一阵,才轻声说:“在场的人应该都看见了,是……大皇子的私人令牌。”
宫内每个主子宫里都有专用令牌,部分牌子几乎可以等同于本人亲临。很不巧,从刺客那里掉出来的,正是这样的令牌。
统领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