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师妹红拂
他抬眼,对上七分肖似的面容,瞳孔骤然缩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淡声问:“这位是?”
谢云停主动上前介绍自己:“褚老好,后生谢云停。”
“姓谢的?”褚老头和蔼神色瞬间淡去,转眼打量了他一下:“我很久都没出去了,不知是哪家的谢?”
谢云停:“家父谢景同。”
老人慈祥笑容凝固了。
“小唐,你跟我进来。”褚老头皱起眉,没有招待谢云停的意思。
唐苏觉得老头怪怪的,连忙朝陆横使眼色。
褚老头人高马大的,脸上常年一副温和笑意,像小时候那样去摸她的脑袋。
屋里点着火炉,较外面舒服很多,唐苏屈身在竹椅坐下,搓着手偷眼琢磨老头的神情,觉得差不多了,才问出内心疑惑:“老头,你女儿就叫曲如眉?”她记得刚才对方就是这么称呼的。
褚老头哼了两声,往炉膛扔了两块木头,半晌才道:“如眉是我捡来的。”
唐苏眉间微蹙,一阵无语,老头真的很喜欢捡小孩,当初她就是因为钱被偷了,搁街头卖艺才被对方收入麾下。
“见她倒在街头挺可怜的,我那时心情烦闷,又得知……的死讯,才顺手就帮了一把。”他含糊地掠过一个名字,“谁知醒了之后就管我叫爹,死活要跟着我。”
“是因为褚秋澜?”
老头怔楞片刻,幽幽道:“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
唐苏了然地笑:“我猜的。”都姓褚,其实很好猜,不过说起来,认识老头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得知他的姓氏。
唐苏拍了拍老头的肩膀,“我听说褚秋澜死前有话留下,你要听吗?”
“有什么好说的?”曲如眉正好捧着一套旧衣打屋外进来,闻言瞬间黑了脸。
她咬着下唇,狠狠地瞪了唐苏一下,很不甘地道:“爹!不说红拂,您忘了褚秋澜做的那些事情了,她派来的人肯定也没安好心!您和这位徒弟也该有十年没见了,须知人心隔肚皮……”
这女人对她的厌恶真是到了极致,所以这种诋毁的话可以丝毫不顾忌她在场就不加掩饰说出口。
“曲如眉!”褚老头神色越来越沉,“唐苏比你早进门好几年,你该叫她一句师姐。”
“什么师姐不师姐的,我也是为了您好。”曲如眉被她训得十分委屈:“当年褚秋澜她——”
“好了好了。”褚老头挥挥手,“你少说两句,这事先翻篇,该吃吃该喝喝,明日不是要出发去庐州吗,东西可收拾好了?”
“都好了。”她低着头,不太高兴的样子。
“把后头房间整理一下,给你师姐住。”
“爹!”女子瞪着眼睛,满心不愿。
褚老头顿了一下,才指指架子上的小陶盆:“去庐州的时候,记得把东西带上。”
“我就知道你放不下褚秋澜,你肯定要后悔的,这次可别又喝醉了抱着酒坛子哭!”曲如眉哼了一声,再次摔门而出,还吓了刚走进来的谢云停一跳。
说话间,谢云停已经站到她边上,唐苏打量他一眼,“老头,褚秋澜是谁,为什么曲如眉对她怨气这么大?”
“年轻气盛时,说了一些气话,就被她记在心里了。”褚老头不想多说,忽然话锋一转:“唐苏,你跟那个姓谢的,是什么关系?”
褚老头压低声音,紧张兮兮地问道。
他出来的时候远远看了一眼,二人勾肩搭背的,身上衣服同样破破烂烂皱巴巴的,同款的唇部发白脸色苍白,要说里面没有猫腻,他决计不信。
“没什么关系。”唐苏不自在地扯了下头发,“就是凑巧,就撞在一起了。”
谢云停正巧迈进屋,听见这话,脚步微妙地顿了一下。
褚老头狐疑道:“真没有?”
唐苏无奈地摇头,“我死里逃生,在江州蹉跎了五年,他是宗族子弟,我们能有什么关系?”
褚老头叹声道:“得知唐家灭门,我正在魏国,没能赶上来救你,我遗憾了好些年。”
“都过去了。”唐苏无所谓地笑笑,“我听说你这些年都在云游四海,都去了哪些地方?”
“各国都转了转,还收了个徒弟。”
又有徒弟?唐苏眉心一动,奇道:“人现在在哪儿啊?”
说起三徒弟,褚老头脸色又臭起来:“前几年就走了,现在人在大齐青龙卫。”
青龙卫?她连忙问:“什么名字?”
褚老头道:“红拂。”
唐苏:“……”
她脸色瞬间变了变,红拂白天刚死于唐日天之手,她犹豫着,该不该把这事儿告诉他。
褚老头继续道:“她在我这里呆了有四五年,乳臭未干就到处胡作非为。我将她赶出师门后,又借我名头做敲门砖进了青龙卫,惹了不少人上门。我没法子,只好又换了个窝,才有了几年的清净。”
“往后你要是收徒弟,可千万别找女孩。”褚大爷言语间多有几分责备:“你一个姑娘家,不学琴棋书画,跑去战场做什么?”
说了一通,却没听唐苏应声,褚老头起皱眉:“怎么,觉得我说的不对?”
老头叽叽歪歪的那番话,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压根没注意听。听老头问起才点点头,嗯嗯两声表示已阅。褚老头脸上皱纹丛生,鬓间也多是白发,年纪终究大了,红拂的死讯还是瞒着好些。
见她如此敷衍,老头又竖起眉毛:“我这老巢寻得极隐秘,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红拂既然会拿和褚老头的关系出去炫耀,本身嘴上也是个没门的,谢云停和唐日天合作,拿自己做饵钓红拂,想通过红拂来找到褚老头也不奇怪。
老头医术告绝,谢云停这回或许真找对人了。
念及此,她隐去红拂已死的片段,将刘青云刺杀的事一并说了。
老头啧了声:“这些人总搞个打打杀杀的,不让老头子得个清静。你要是再遇到红拂,尽管替我教训一顿。”
说话间,谢云停已自觉拖了张竹椅坐下,这时锅里的水也开了,咕嘟咕嘟冒着泡泡,褚老头抚着杯盖忽然道:“唐苏,帮我取一下内屋架子上的茶叶。”
唐苏轻轻舒了口气,心知这是要将自己支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