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临危脱困
原来这池子也没多深，只看看到她胸膛处，除了冷了点，泡在水里吸气也略有窒闷，根本不会淹死人。幸而她是个二皮脸，很自如地挪到岸边爬上去。
“你不是锦衣卫。”女人语气十分肯定，“符颐从不收不会凫水的人。”
“你对符颐这么熟悉，怎么，他是你的心上人？”她周身气势凛冽，面具眼孔外的瞳仁黑沉深邃，若是单看外表，和符颐确又两分相似。唐苏拧着衣服上的水，漫不经心地问。
“可笑。我与符颐有血海深仇，有生之年定要割下他的头颅，以解我心头之恨。”女人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似大猫睥睨脚下猎物，她手中银光晃动，那柄锋利寒刃不偏不倚，直指唐苏双眼。
眼见剑尖要落下来，唐苏忙翻手去挡，身体滚退两步，气儿都没喘匀，滴水的长发糊了半脸，“你不是说不喜欢杀人么，我又不是锦衣卫！”
“你知道的太多了。”女人用剑拍了拍她的脸颊，蹭下两块暗黄妆料。
寒刃极为锋利，只两下就将她脸上划开一刀口子，伤口刺刺地疼。女人的目光落在唐苏掉了妆的脸，长剑下移迫近咽喉。
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卷过一抹冰冷剑气，蕴含无限杀意，有一鬼魅身影飞出，挥出圆月般地一刀，冲唐苏面前的刀刃刮去。
女人被他森冷剑势刮到，软剑与来人的银白长剑相撞，发出铮鸣声响，她后退撞上后面歪脖树时，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一股撕心裂肺般地疼痛窜上心间，瞬间占据了她所有的心神。
女人的手腕吃痛，剑哐当一下掉在地上。
这时她才发现来人的剑割开了胸前护甲，她的心房也被人划开一道，温热的血液喷薄而出，瞬间浸透身前所有衣衫，也染红了她的面具。
剑！好快的剑！好锋利的剑！
不知是谁惊呼一声：“这是寒影剑！”
众人心中不约而同想到，寒影剑主生性漂泊超然物外，怎么会为一个女人出手？
他不过是单枪匹马，此刻静静站在原地却无一人敢上前，包括趴在树边喘息的女人。只听她低喝一声撤退，余下几个面具人便簇拥着她纵身跃去，末了还把吓呆的王一棠捞走了。
面具人不知道来人身份，唐苏却是知道的。站在唐苏面前的，不是黑影又是谁？她昨儿夜里还想和黑影打架，可想而知当时他才出了几分力。
手腕轻轻翻转，软剑已经到她手上，剑身上还淌着她的血，唐苏摇头叹息：“多谢你来救我。”
“不用谢我，世子让我来的。”
黑影的声音干巴巴的，低沉晦涩，实在算不上好听，她忍不住多瞧了两眼，当年这小孩的声音清清脆脆，分明是在求救，但就如同黄鹂鸣唱一般悦耳。
她刚要问，黑影已转身走了，不过两个呼吸就到了十步之远。唐苏将疑问吞回腹中，快步跟了上去。
唐苏扯了下头发，视线对上他削尖的下巴，“谢云停怎么知道我有危险？”
总不可能是谢云停关心她，特意派黑影来的吧。不是她多嘴，她俩真没这么熟。
黑影没答她，径自跳过墙头。
唐苏刚想追上去，遥遥就看见墙角走来一队护卫，持着长枪，胸前护甲闪闪发亮。他们架都打完了，这群人都没发现半点异常，可见都是吃干饭的。
这么一打搅，再抬头一看不见黑影了。
街上人来人往，到处可见售卖器物的小贩，还有摆着各色吃食的摊位，买东西的吃东西的，乱哄哄熙熙攘攘。
依稀记得数年前第一次来江州的时候，这里头驻扎着的还是齐国的兵士，几乎就像一座空城，人人日间紧闭家门，生怕祸延自家。
唐苏如今也在江州城呆了快五年，怕会触景生情，她极少往城中心跑，大多数时候都待在城西自家的猪肉铺里，要么就跑到偏僻村镇山头狩猎，如今见到这么多人，心里头慢慢爬出一股难言的触动。
唐武在外奔波，求的不过是一个国泰民安。
糖人摊上围了几个十来岁的幼童，正争前恐后地举着三文钱管小贩要糖吃。已经到手的人舔着卷糖，纯稚的脸上一派心满意足。
唐苏想起唐景平日里抓鸡逗狗遛猫的模样，又想起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抱着话本睡的口水直流的睡容，略有些心情复杂的想道，如果唐景真如她所说，只是个普通屠夫的儿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此次回了京城，他们的生活大概是不会平静了。她仰首望着天边云彩，似有所无地叹了一声。
空气里泛着糖水的甜香，见小孩舔的有滋有味她便也去排了队，继而在小贩惊诧的眼中看见自己浑身湿透，才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喷嚏。
拿到糖人之后没再犹豫，抬步飞掠回了别院。她正要去换身衣服，有个仆人急匆匆地跑进来，对她道：“小姐，木桶忽然炸开，您带来的少爷肩膀上扎了木刺，赵大人正喊您过去。”
唐苏腾地站起来，“怎么会这样！”
换好衣服紧赶慢赶跑到邵一逝的院子，推开书房的门，便看到唐景哼哼唧唧地躺在床上，肩膀上缠了数圈绷带。他听见推门声，看到唐苏来了，就用力坐起来，绷带瞬间渗出星星点点的血迹。
“老实坐下！”唐苏听到他再次受伤的消息，真心吓破了胆。去净了手又以内力烘干了才敢拆绷带，刚揭开纱布就闻到刺鼻血腥味儿，最里层的纱布神志已经被血浸透。
他肩膀处撕开一道很深的口子，擦着药粉的皮肉翻卷着，里面甚至还有碎裂的木屑。
邵一逝这样胡乱包裹上，唐景的手臂很快就会发炎，继而影响到整只手臂的灵活性，保不准下雨天还会关节疼。唐苏又急又气，登时决定自己上手清理伤口。
唐苏给面具男处理伤口的时候，一定想不到有朝一日唐景也得挨刀子。她强控住发抖的双手，开了邵一逝的药囊取出两枚细长银针，在火上烤了刚要替唐景挑刺，便听见门外邵一逝气急败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