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过河拆桥
“王小姐，多谢你这些日子的款待，我们即刻就要启程了。”黑衣女人淡声说，“不过走之前，还要向你讨一样东西。”
唐苏偏头去看她，高高挑起眉，讨样东西至于出动这么多人？刚才那枚袖箭，若不是她逃得快，如今脑袋都要开瓢了。
这里靠近王雪龛的书房，稍不留意就会被发现，可齐贼竟然如此有恃无恐……唐苏低头琢磨，忽然想到什么，凑到她耳边轻声：“跟他们合作的事，你爹知不知道？”
唐苏握着木棍望过去，“这可是掉脑袋的事，连真面目都不肯示人，你当真放心他们住在府里？要是我把你爹喊来，他待如何。”
女孩脸上因为见到来人的得意顿时消散了大半，她紧紧咬着唇，面色不愉。
唐苏思量着，总归觉得王一棠没有这么大胆。
冬雪消融，覆盖在竹林上的冰霜还有些没融化，饶是现在艳阳升空，依旧寒气凛冽。
女人正在池边等着回答，此刻王一棠口不能言，不说话又会引起嫌疑，唐苏忙上前两步，挡住王一棠的身体，欠身行礼道：“诸位客人要什么，我去取便是。”
竹林往后是墙，墙后就是王雪龛的书院，深入王家内院反而不好。前面的小池塘倒是靠近大街，里面竖的假山高石正好也可以借力施展轻功，可人太多，又是白天，她未必能安然逃掉。不如顺着女人的话，借这由头开溜。
“诶……”
女人颇为诧异地看她，“原来王家还有这等样貌的丫鬟。”
“奴婢自小肤色发黄，又爱长麻斑，叫各位见笑了。”
“无妨。”女人反而笑眯眯地安慰她：“只是我们要取的东西实在有些特殊，就怕你不敢取呢。”
“等等。”唐苏抬手，惊疑不定地看着她：“难不成你们是要老爷的印信？”
女人正要否认，边上的手下忽然开口说：“首领，此人好生眼熟。”
那个面具人盯了她半天，似乎认出了她又不敢确定，“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唐苏抬眼一看，差点背过气去。真是冤家路窄，发问的正好是昨天晚上在青楼大厅和她打了个照面的面具男。
女人略一沉吟，“你走近些看看。”
“首领，我怀疑她易容了。”面具男一边走，一边朝她的脸伸过来。
她脸上的粉一擦就掉，这要是给他上了手，马甲保管捂不住。如今她就是不想跑也得跑了，唐苏咬咬牙，纵身朝后掠去，谁知刚升到半空，就看到墙头伏着一个黑衣黑裤银面具的男人。
那人朝她微微一笑，手中长剑散着幽幽寒光。
唐苏被晃了一阵，顿时心口一哽，这群人也太贼了！
眼见面具男身上爆出森冷寒意，她急忙道：“其实我是小偷，就是怕人认出来才易的容，我当真从未见过你！”
“小偷？”那个面具人迎上她视线，五指成爪探了过来，“我现在怀疑昨夜曾在青楼见过你，是与不是，卸了妆就知道。”
“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小人是女子，哪会往青楼跑。”唐苏扒着竹子，躲开他的手掌，自顾自说下去，“我真是小偷，早上听说王家有宝贝，这才混进府来的。”
为首女人睇了她一眼，语带盎然，“你是贼？”
唐苏点头如捣蒜，“谁知道什么也没偷到，反被主人家发现了。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实在揭不开锅才做了错事，诸位就行行好，放我离开吧。”
眼见唐苏胡诌一通，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的王一棠几乎急坏了。她眼里焦急有如实质，只恨自己少生了一张说话的嘴。
“既是这样，那不如听听主人家肯不肯放你了。”为首女人笑道，弹指一挥解了她的穴。
王一棠飞快奔到女人身边，扯着她的手臂恨恨道：“姐姐别信她！她是锦衣卫！昨夜偷听的人就是她，若不把她抓起来，咱们可就危险了！”
如今四周都有手下埋伏，唐苏如今就是砧板上的鱼肉。那女人不着痕迹地扯出手臂，倒也懒得废话，“不必担心。只要是锦衣卫，我就见一个杀一个。”
女人目光有些远，她抱起手臂，微微叹息道：“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大燕锦衣卫。”
“多谢姐姐。”王一棠拽紧衣裙一角，喜悦地笑了，“姐姐，好姐姐，快帮我解开绳子，她刚刚打了我，如今我也要扇她几巴掌解解气。”
女人斜睨了她一眼，突然笑得很冷，她将纷飞的思绪收回来，慢慢地道：“你都要死了，还出什么气？”
嘴角的喜悦霎时凝固，王一棠惊愕地问：“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苏皱皱眉，目光落在女人脸上的银白面具，难不成他们筹谋的计划就是这个？
如果今天她和王一棠都不明白死在这里，王雪龛肯定要往上闹，加上别苑混入别有用心的人，翰林院那里一定会治知州的罪，借此削弱穆晏海的势力。
知州为求自保，绝对会拿王一棠授意厨子下毒的事反咬一口，而这事正好有赵承印与谢云停可以作证，届时王雪龛解释不清，皇帝也会怀疑到所有和王家交好的人身上。
外有楚军虎视眈眈，内有派系互相撕扯，大燕一定不得安宁，齐国正可以坐收渔利。
“当然是要把你给杀了。”果然，那女人阴沉一笑，颔首道。
王一棠还有些不敢置信，她见女人眼神冰冷不似作伪，抬腿刚要跑，马上就又被定了身。
“救命！”她发现自己嘴巴还能说话，于是拼命扯开嗓子呼救，“有人要杀我！”
此时终于有两个小厮发现不对了。
“我刚刚听见有人喊救命，你听见没？”
“好像是有，但走到墙边又听不见了。走咱们去看看竹林里有什么动静。”
唐苏只听见短箭呼啸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声惨叫。
一个小厮哀嚎着倒在地上，墙头那个埋伏她的面具人纵身跳下，正落在两根小厮正面，在他们转身之前，双手短刀割破二人咽喉。
这时被唐苏劈晕的半夏也悠悠转醒，没等她喊出后颈疼痛，喉咙便瞬间一疼，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划开了她的皮肉，鲜血汩汩而下，她倒地时，眼中正凝滞了丫鬟小红与黑衣人对峙的画面。
瞬息之间，三人就没了性命。
“我其实很讨厌杀人。”女人蹙起眉，“所以我不想折磨你，看到地上的短箭了吗？你自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