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无孔不入
她先前一直听闻刘青云是穆晏海的人，而事实正是如此，刘青云乡试中了解元，不知怎么地抱上了穆晏海的大腿，仅用了五年的时间，就摇身一变升到正四品。
“他藏的可够深的。”她感慨，转身在桌边坐下，“穆晏海知道这个情况吗？”
他说不知道，“齐人向来狡诈。”
闻言她深有同感，面具男就挺狡诈的。
唐苏轻啧了声：“总听传言说穆晏海是个挺精明的人，如今看来是托大了。你这样费心要把他扳倒，是为了肃清朝堂？”
然而左看右看，总觉得谢云停不像这么热心肠的人，再说了，朝上王爷世子众多，他一个病秧子，何苦趟这浑水。
“肃清？”谢云停忽然哼了一下，语调莫名，“你这么理解，也可以。”
她本对朝堂的事情不感兴趣，然而却鬼使神差地多嘴了一句，“都有谁啊，人多吗？”
他狠狠皱眉，冷笑说：“多。光四品大员就有五个。”
燕国统共就没几个四品的，照这么看，岂不是被齐国渗成马蜂窝了？唐苏琢磨着他这话，抿住下唇，犹豫片刻终究没有问下去。
“时间不早了，我先去王家探探情况。”
化雪之后就是大晴天，她刚走到门口，屋檐上忽然滴了一滴水下来，顺着后颈衣领滑了进去。唐苏打了个抖，临出门之前折去换了身衣裳。
厨子被抓的消息瞒不住，再加上经过昨晚那一闹，王家的守卫严了许多。单是侧门就多了四个家丁看守，另外府宅周围有一只巡逻队，唐苏粗粗估了时间，约两刻钟走完一圈。
拉了拉头顶布巾，小心翼翼地寻了个离王一棠房间最近的围墙，趁着四下无人注意，一个纵身跃了进去。
墙头下面是一方小花园，她落下的地方正好是一处灌木丛，灌木丛也不知是什么种类，大冬天竟然郁郁葱葱，扎人的很。
她环顾四周无人，刚要出去，便听见不远处脚步声。她皱了皱眉，视线往后一瞥，看到拐角走出两个黑衣面具男，只好忍着痛慌忙缩回脑袋，借灌木隐蔽身形。
那两个面具男匆匆走来，边走边压低声音说着什么，怕被看见于是又蹲下一些，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
个子稍高的面具男语带忧虑：“那边早上刚催，咱们真的还要再留吗？”
另一个是个胖子，闻言满不在乎地道：“首领不是说了么，天大的事都有她担着，咱们这回没完成任务，再不干票大的，回去怎么交代？”
高个道似乎还有些犹豫：“她毕竟不是真正的首领。”
胖子骤然阴沉沉地，“那个男人已经死了，而且他也不配当我们的首领。”
胖子又讽道：“你这么记挂他，不如找块豆腐撞死，下去陪他好了。”
高个默了默，无奈道：“那个女人擅自动用江州暗线，事情未必能成。”
“成与不成试试便知。”胖子不解：“你怕什么，咱们若是连个病秧子都杀不了，回去不给人笑话死。再者说，首领许诺事成之后赏赐一千金，有这么多银子，咱们大可以脱了这身衣服，找个地方过安稳日子。”
高个听着似乎心动了。
二人走得很快，正要进屋，高个仿佛感知到了什么，突然停下脚步。
胖子拔剑出鞘，问：“怎么了？”
高个四下张望一番，语带困惑道：“好像有人在看着我们。”
胖子悚然一惊，“谁？人在哪里！”
屋里忽然迎来一个丫鬟，问他们怎么还不进去。
胖子刚要说话，高个却抢先开口，给胖子使了个眼色，若无其事道：“没事。”
丫鬟嘟囔了一句，三人很快就拐进屋内。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高个进屋的时候，朝她这里看了一眼。唐苏心头狂跳，等了好一会儿都见再来人，才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她若有所思地环顾左右，正琢磨着二人对话，冷不丁又听见身后传来沙沙响声，茂盛的灌木丛里有东西蠕动着。
她当下如临大敌，刚起手作出防备架势，就看见里头探出一个小孩的脑袋。
“你是谁？怎么躲在这里。”那小孩看见她也不怕，微侧了头，语气里满是嫌弃：“青天白日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不会又是母亲派来监视我的吧！”
刚在想说是下人却又怕他怀疑的唐苏：“……”
愣了两秒，她果断点头，“我是来监视的，夫人正找你呢。”
小孩狐疑地打量他，似乎在考虑话语的真实性，半晌指了指天上，大喊：“看！”
唐苏忍住笑意抬头看，只见天空一片澄澈晴朗，偶有飞鸟悠闲掠过，底下灌木沙沙作响，再低下头时，小孩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她拍拍掌，轻笑了一声。
员外府那么多人，她换了身粗布麻衣，又刻意修饰面容，只要小心些，昨晚见过她的那个面具人应该认不出来她。
正要往王一棠屋后走，就被人叫住了名字。
“你、那个你、站住！”那个高促的声音还有几分耳熟，唐苏敛眉回头一瞥，发现后面站着个衣裳瑰丽的丫鬟，忙垂下头，心里砰砰直跳。
大丫鬟半夏三两步走了过来，“我见你有些眼生，你是新来的？现在在哪里当值？”
唐苏压低声音，“回姐姐的话，奴婢小红。”
“奴婢是是王婆带来的，刚来没几天，不小心迷了路才走到这里，求姐姐不要怪罪我……”
正好王婆前两天与她闲聊时曾说要回家一趟，现在应该不在府上。而半夏是大丫鬟，哪里能记得全府里都来了些什么人。
果然，听她惶恐认错的半夏面色缓和许多，还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别到处跑。
唐苏面带惴惴：“奴婢第一次来这么气派的地方，府里的路还没认全，本来才想着时间尚早就多走走，谁知道竟就迷路了。如今姐姐来了可太好了，要不然我还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呢。”
听了这话，半夏便很宽容地道：“昨夜府里糟了贼，我见你形迹可疑，就问了一句。主子们都很和善，你不必如此害怕，府里没有恶人的。既然你想认路，就随我来吧，我正要去老爷那里。”
唐苏默了一瞬，只得无奈跟在她身后。